竹山白直到被宁佳抱着，在庭院里逛了一圈，还在双目无神地放空自己。
“我是不是要叫竹山白师姐了！”宁杉杉开口。她笑嘻嘻的表情和宁佳差不多，但脸上多了几丝与年龄不符的促狭。
宁佳笑着轻摸她头顶：“嗯。毕竟你是内门，她是亲传嘛。”
竹山白勉强回过神：“……什么亲传？”
她呆滞地重复：“我要当亲传弟子了？”
宁佳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对啊。我是亲传弟子，你来当我的小师妹，所以你也是亲传弟子了。”她若无其事道，“等回了宗门，你跟着我去和宗主见一面就好了。”
竹山白嗓子干涩，眼前发黑。
但她仍不死心，挣扎着问道：“那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还是想从外门弟子开始……”
“你不想当亲传吗？”宁佳困惑地揉揉她的头顶，“亲传弟子可以去外门待着哦？”
竹山白点头：“我可以去外门待着的！”
“但是我还是要叫你师姐吧。”宁杉杉笑道，“就算你不想暴露自己是亲传弟子，我却不能对师姐无礼呀。”
她笑嘻嘻地拉拉宁佳的手。她早在把竹山白带进庭院时，就猜到了宁佳会拉她进内门。因此她对竹山白成为亲传的现状也十分接受良好。
这可是稀有的三灵根诶！
虽说之前和竹家姐妹的交流十分愉快，但她还是藏了些话的。比如——
如果是一般的三灵根，大概连这条路都走不上；而资质更好的三灵根，走这条路也只能走一半。从没有三灵根能走完这条路的说法。
因为这条路的“规则”如此。
虽说在这个模样的场地上做测试是第一次，但这条路的“规则”向来如此。不论它以高耸阶梯还是平坦道路的方式显现，它的内核都不会变。
她与竹水云确实在路上帮了竹山白不少，但她看得分明，如果没有她们两人，竹山白也能自己走完这条路，最多辛苦些罢了。
能走完这条路的三灵根，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宁家的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了下，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来。
被现实狠狠拳击的竹山白耷拉了下来。
宁佳安抚她：“没事，如果你不想当外门弟子，随时联系我。”她素手一抬，手中便出现了个朴实无华的小玉珠。这玉珠只有竹山白的小指甲盖大小，中间用根红色绸带拧作的红绳穿起。
宁佳放下竹山白，再蹲下身：“你想把它系在哪里？”
竹山白无言地伸出左手。宁佳笑着将玉珠挂在她手腕上，再解释道：“你想联系我的时候，就敲三下玉珠。它不是什么珍奇玩意，你也不用怕被人看见起坏心。”
玉珠在她手腕上自动收得紧了些，但仍不到勒着她手腕的程度。竹山白晃晃手腕。它看着松，却不会被她晃掉；她再试着将它从手腕上褪下，它又十分流畅地落在她的手掌上。
竹山白第一次接触修仙界的玩意，对它的好奇压过了恐惧：“它叫什么？”
宁佳眼神柔和地看她翻来覆去地玩玉珠：“你想叫它什么就叫什么。”她笑道，“里头有我一道灵力，又在珠子上刻了法阵，让你能随时联系我——就是个临时做的小玩意。”
竹山白惊讶：“合欢宗还教炼器吗？”
宁佳“唔”了声，面不改色道：“是呀，合欢宗内教的东西可多了。”她拉着竹山白和宁杉杉往庭院边上走，“目前只有你们俩要来合欢宗，目前先跟在我身边吧。”
庭院边上较先前竹山白进入时，又出现了数个入口。竹山白看着那些气喘吁吁坐在庭院边缘的小孩，与迅速围上去的大人们——忍不住想到方才那些大人对她的态度。
明明都到了庭院里，是不是三灵根有那么重要吗？
不知不觉，竹山白对其他门派一视同仁地有了厌恶情绪。
宁杉杉笑嘻嘻地钻过宁佳的手臂，拉住竹山白的手：“还没问过，你拿的合欢宗书信是什么样的？”
竹山白抽出思绪，回想道：“有些墨点，没看清对合欢宗宗主的介绍。”她还要继续说，被宁佳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回忆。
宁佳笑道：“原来是那一封啊。”她抬手，手指在空气中绕了个小圈，这才继续道，“你想不想知道那段介绍的内容？”她笑着眨眨眼，“那可是我写的呢。”
竹山白和宁杉杉都点头。宁佳撸了一把宁杉杉的头顶，笑着打趣道：“你不是早已经听我说过了吗，现在又装什么不知道。”
宁杉杉气哼哼地躲了一下，没躲过，委委屈屈地被揉乱了头发。
宁佳继续道：“开头的那句是什么来着……糟糕，时间有点久，我有点记不大清了。”
“痴情宗主苦等新弟子。”竹山白提醒她。
当时她看见这一句时，还以为自己是又穿越了一次，不然怎么会看到这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苦情戏码。
“对了。”宁佳笑着说，“痴情宗主苦等新弟子来，冷峻师姐使绸以剑入道，貌美师姐招婿独守空闺。”她说着，可惜道，“如果不是大师姐给我泼了盆墨，我还能再想出一句呢。”
“……”
竹山白干巴巴地张张嘴。她有点太过震惊，以至于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再闭上嘴。
在一边的宁杉杉笑的开心：“姨姨，我当时也说这会被打的！”
宁佳作生气状，将这开心的小女娃拎了起来：“我会不会被打不一定，但我知道小杉杉现在是要被打屁股了哦？”
宁杉杉挣扎。但她和宁佳的实力过于悬殊，以至于她看起来就像是条在砧板上努力翻身的鱼，挣扎的幅度很大，效果很小。
宁佳也不对自家后辈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弹了下她的额头，又轻轻打了几下她的屁股，就把宁杉杉放了下来。
竹山白沉思了会，问了个她先前就很好奇的问题。
“请问您是宁杉杉的……”她谨慎地挑选措辞，“上一代吗？”
宁佳笑弯了眼。
“我看起来这么小啊。”宁佳轻抚衣摆，笑道，“我是宁杉杉的母亲的母亲的母亲——那一代。”
她贴心地附上解释：“一般叫外曾祖母。”
竹山白看看宁佳年轻的面孔，再看看宁杉杉软萌的面孔，有种自己对修仙世界的认知被打碎重铸的微妙感。
“那我叫您……”
“你叫我师姐啊。”宁佳轻轻揉揉竹山白的发顶，“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抓来的……遇到的小师妹呢！”
竹山白干巴巴地张口：“……师姐好。”
宁佳笑着应了，手指微动：“哎！师姐一会儿再给你找些见面礼啊！”她又拉起两小孩的手，“我们往那里走，我感觉那里会有些不寻常的事情。”
“我们合欢宗人呢，就是哪里有矛盾去哪里。”宁佳慢吞吞道，“没有矛盾就制造矛盾，不然哪里有中立宗门的位置嘛。”
竹山白怀疑自己上了条贼船。但她人都已经在贼船上了，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离开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么……竹山白看着逐渐靠近的那一圈人，努力让自己复杂的表情从脸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