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望江楼里,江南?正在与好友通政使嫡子蔡文说话
不多时,江南?身边的江一走了过来
江一的脸上显出些迟疑的神色:“公子……”
江南?瞥一眼他的神色,道:“说。”
“是”江一立刻回道:“公主今日带着于飞和两个丫鬟出门,去了碧水湖的揽春楼。”
“揽春楼?” 江南?抬了抬眼皮子,笑了一声:“她倒是什么偏僻地方都知道。”
“怎么?”一边的蔡文看出了些苗头,曲指敲了敲桌面,道:“砚池你派人监视公主?你有几个脑袋敢惹她?”
江南?摆了摆手:“父亲让我盯着的”,他随口问江一:“她去揽春楼干什么?”
“听闻揽春楼雨景甚美” 蔡文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公主这是与于大人共赏美景呢。”
“应该是”,江一道:“公主还点了揽春楼的荣姑娘弹琴。”
蔡文挑眉,漂亮的眸子里显出几分兴味,他问:“公主知道的倒是不少,揽春楼的荣姑娘一手琴技可谓一绝。”
“知道了,你下去吧” 江南?道。
蔡文看江南?神情不对,有些奇怪:“怎么,还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觉得这位大理寺少卿于大人颇受公主喜爱”,他心里有些吃味,但面上还是神情自若。
蔡文点头:“你说的倒是不错,传闻太和公主裙下之臣众多,可从未听过特意带谁去赏景听曲,想必于大人也算是公主心尖上的人了。”
江南?闻言脸色一白,站了起来,同蔡文说:“我今日有些不适先回去了,改日请你吃酒赔罪”说罢,推开了门径直离开。
蔡文楞在原地,有些无语:“这是怎么了,叫我出来自己个倒是先走了。”
江南?回到江府便闭门一个人待着。
江南?低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手中这漂亮的茶盏,自语道:“呵呵,揽春楼赏景,是了,我还是小瞧了她。”
他本以为,那夜之后沈望舒怎么也会见他一面,他递了那么多次帖子……
是了,满京城谁不知道她太和公主裙下之臣众多,他又算得了什么。
“啪!”
半满的茶盏陡地飞起来砸到了前面那漂亮的画屏之上,顿时粉碎,已冷的茶水四溅开来,染污了屏中所绘的秀丽山水。
江南?面无表情盯着,久久没动一下。
这一天江南?在房间里枯坐到傍晚, 下人们送进的吃食也没动一口。
直到外面日头西斜, 江海回府让人将他叫去书房。
江南?进了书房朝江海敛襟一礼,“父亲。”
江海斜眼睨向他,冷冷地问道:“听闻今日太和公主携于飞一同出门了?你的帖子公主府收了吗?”
江南?哑了,他讷讷半晌,才回答道:“尚未。”
江海眯着双眼黑渗渗的双眼中隐含讥诮:“读书你不行,如今连讨个女人欢心你也不行,既如此又要你何用?”
最后四个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加重了语气
一时之间,江南?只感觉他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江南?闻言心头一颤,眼皮一跳,急忙朝江海说道:“父亲,过不久便是广德侯的寿宴,广德侯在皇家颇有些脸面,届时太和公主定会前去,这次儿子必不叫父亲失望。”
江海皱了皱眉,思索了一番,发现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便点头道:“你若还是不行便给我滚回祖宅。”
江南?出了书房,过了半晌,才慢慢的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方才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虽然父亲没有说过为何要讨公主欢心,但江南?心里清楚得很,这是为了于飞,为了于家。
可是,为什么?他不敢继续想下去,却又不得不猜测,于太傅为皇孙老师,未来或许是帝师,这个时候针对于家于飞怕是只有大位那件事了,父亲身后站的谁,赵王还是魏王?
江南?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
公主府,小花园。
诸夏瞧着沈望舒有些心情不畅,想了想开口道:“公主可是有些无聊?听说最近京城畅音楼来了新戏班,可要喊来给公主解解闷?”
“既如此,就去畅音楼吧,刚好出去逛逛”
沈望舒带着赠春、寒灯出了府门,坐车去了畅音楼,刚到地方,就见园中急匆匆走出来一人,正是那畅音楼的管事。
“小的参见公主,公主万福,今儿个新来了个戏班子,比之前有新意呢、”
沈望舒点头,跟着管事进园子,路过的时候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沈望舒看了赠春一眼,赠春心领神会的朝管事开口:“今儿是有哪位爷来了吗,这园子热闹的紧。”
管事闻言一愣,抬头看了沈望舒一眼,轻声回:“今儿个五皇子同詹事府杨家、鸿胪寺少卿童家、通政司左通政李家、翰林院学士陆家的几位公子来园子里听戏。”
上了阁楼雅座,管事便告退了,丝竹之音从下方戏台上传来,配着南边那带了几分吴侬软语的缠绵唱腔,引得周遭看戏的人好一番喝彩。
沈望舒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下方的戏台,今日演的是《金玉奴》,讲的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穷秀才莫稽倒卧在丐头金松门前,金松女儿金玉奴见他可怜,唤他进门,温豆汁给他喝。
由于同情莫稽的遭遇,玉奴由怜生爱,金松也认为女儿有所托欣然成就了他们的婚事。婚后,金玉奴操针陪伴莫稽读书,时值朝廷开科取士,玉奴促他应试,金松亦随同前往,沿途叫化,始得到京。
莫稽得中,授任江南德化县知县,竟忘其所以,嫌玉奴出身微贱,乃冷眼相加,赴任途中,人面兽心的莫稽竟将玉奴推落江心,并赶走金松,一个人赴任。
玉奴被莫稽上司江西巡按林润所救,林又派人找来金松使其父女相聚,林润复促使其夫妇和好,玉奴假意应允,花烛之时当众痛数莫稽之罪,命丫环重责,并坚拒与其重温旧梦,林润打本进京参掉莫稽的前程。
沈望舒听的正无趣,五皇子沈维声便带着人过来给她请安了。
“见过太和公主(姑姑),太和公主(姑姑)万福。”
“嗯,免礼吧” 沈望舒浑不在意的说道。
众人起身之后都有些尴尬,倒是五皇子沈维声见了沈望舒,起身笑道:“往日不常见到姑姑,今儿在这碰到姑姑倒是巧的很。”
沈望舒瞥了他一眼:“也不巧,你不是才赐婚吗,怎的就出来听戏了。”
五皇子嘴角抽了抽,道:“正好空闲就出来听听戏。”
“你那未来正妃寿宴上可是叫本宫意外的很呢” ,沈望舒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盏,声音清淡,“叫她日后小心些,你知道的,姑姑脾气不太好,你在我这可没有什么面子。”
五皇子恭声道:“侄儿记住了。”
沈望舒不置可否的一笑:“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离开,沈望舒吩咐赠春来倒茶。
茶香袅袅,沈望舒捧着茶盏,抬眼看向赠春,问:“你看老五怎么样?”
赠春沉默了一下,才道:“进退有度,沉稳内敛,同以前看着不太一样了。”
“这是要改换形象了。” 沈望舒声音微冷,“既起了心思,那副草包相如何能引人跟随。”
赠春听完,意有所指道:“那今日跟着的那几位是?”
沈望舒一声轻嗤:“这是另辟蹊径,也不知是愚蠢还是大胆。”
赠春还有些似懂非懂,一旁立着的寒灯突然开口道:“五皇子这是想招揽朝中的底层官员。”
沈望舒诧异的看了一眼寒灯,而后点点头,“五六品往下的官员不惹人注意,还有实权,朝廷最多的官员便是低品官,手段得当必然是一大助力。”
赠春听到此处,不由又道:“那五皇子岂非真能争一争那个位置?” 赠春说到这里,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若他真与淑妃联合,岂非挡住了殿下?”
“不,与淑妃联合他才真的登不上去”,沈望舒捏了袖口放了空的茶杯,寒灯见状便十分乖觉的给沈望舒续上。
沈望舒莫名摇了摇头,看着自己掌心那盏茶, 却是想起江南?来, 道:“让人盯着江府,尤其是江海。”
“怎么了,殿下”赠春有些不解。
“那晚的事不对劲,我感觉有人把我算计进去了” 沈望舒皱眉,咬了咬牙,“太顺利了,所有人的算计都太顺利,这是最大的不对劲”
想到这里沈望舒没了看戏的心情,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带着人就回府了。
还在畅音楼看戏的五皇子听到下人回禀说太和公主已然回去,神色蓦地变得凛然无比,只一瞬间便收敛了,而后极其自然的挂着微笑同几位公子愉快赏戏。
傍晚出了畅音楼回到自己寝殿的五皇子刚坐下便扫碎了所有杯盏,眉头紧锁,神情亦是十分沉肃,换来贴身内侍:“你去和温柱方说让他女儿最近好好待在府中备嫁,便不要出门了。”
“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内侍从小便跟在五皇子身边,瞧他的模样便知道他这是真的动怒了。
“还不是温柱方那个蠢女儿惹了太和公主,被盯上了。”
五皇子说起此事,面色冷峻,所有的,不为人知的凌厉,杀伐,不甘与孤寂,同时从眸中渗了出来。
五皇子双眼微阖,须臾:“罢了,既上了贼船便下不来了。”
言罢,不再说什么,转首往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