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衍吃到八宝饭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如何？”王安坐在林玉衍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
“软糯香甜，极好。”林玉衍吃完一小盅八宝饭，正欲再吃一盅，却被王安阻止：“你若喜欢，我明日再做给你吃，但今天便不许再吃了，免得胃胀难受。”
林玉衍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身为燕州首富之子，竟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我这日子实在悲惨。王二哥哥，你好狠的心。”
“少在那儿贫嘴。”王安瞪了林玉衍一眼。
他也不知道近日林玉衍在发什么疯，总是哥哥长，哥哥短，嘴巴甜得很，叫人难以招架。
“少爷。”门外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随后一个倩影翩然而至。
眼前的侍女王安看着十分眼熟，他总是不经意间在琼琚院的各个角落里见到她，但她又好像同王安从未有过交集，每回遇见王安，她都会退至一旁垂首行礼，并不引人注意。
是以王安虽知她是琼琚院侍女，但却罕见地想不起她的名字。
“给郎君请安。”侍女同往常一样冲王安福身行礼。
“莺莺，你过来是有何事？”林玉衍问。
莺莺？王安终于想起来这侍女是谁，可不就是田玉姑姑的外甥女，朱莺莺。
“老太太的生辰就要到了，夫人的意思恐怕是要将这寿宴要交给郎君举办。”
从前林玉衍同白觅银鲜少说话，许多事情林玉衍不问，白觅银也不说，朱莺莺便游走在两位主子之间，充当那个传话人，这次也不例外。
林家办宴并非小事，无论是邀请宾客还是布置场地，又或是安排席面等等其中都有许多门道，人情往来本就是件极为微妙的事情，这并非是王安目前可以胜任的事情。
林玉衍皱眉：“白老板不是一向最为热衷这些宴会吗？怎么突然想到要将宴会交给安安来办？”
朱莺莺瞥了一眼王安，莲步轻移，走到林玉衍身侧低声道：“老太太和夫人的关系……您也是知道的。不过少爷先不用担心，眼下夫人只是有这个意思，也并非已经做下决定，还有转圜的余地呢。”
林玉衍点点头：“她不想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是还有我爹？要不然还有成叔在，怎么这差事也不该落在安安身上。”
朱莺莺听着林玉衍一口一个安安，袖下的交叠的手紧紧握着，就连她一贯精心打理的指甲陷进皮肉里，被渗出的血丝染红也毫不在意。
她面上仍旧端着笑：“少爷对郎君真是体贴。”
林玉衍未有所觉：“自然，等你日后成婚，你也会对你的夫君体贴。”
朱莺莺展颜：“这是自然了，少爷。”
王安看着在一旁说着小话的主仆只觉得碍眼，他走过去收拾桌面，盅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林玉衍偏过头道：“安安，你小心些，明日我还得用它们吃八宝饭呢。”
王安心中一股无名怒火噌地一声冒起来。
“吃吃吃，吃什么吃，只知道吃。”
林玉衍：？
王安端着收好的碗筷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横林玉衍一眼。
林玉衍：？？
“没想到郎君平日竟如此对待少爷。”朱莺莺眼中满是心疼：“少爷莫怕，郎君若不给您饭吃，莺莺给您做了送来。”
林玉衍：？？？
安安可没说不给他饭吃。
“少爷，我知道您和郎君成婚受委屈了。”朱莺莺又道。
“莺莺，我觉得你应该是误……”
“少爷不必说了。”朱莺莺打断林玉衍，目光坚定地对林玉衍道：“莺莺都懂。”
“少爷放心，无论如何，莺莺都会一直陪在少爷身边。”
朱莺莺还想说什么，但被林玉衍抬手堵了回去。
“莺莺，你今日已经说得过多了。”林玉衍站起来往门外走：“退下吧。”
朱莺莺这才福身：“是。”
琼琚院小厨房，王安正在里面闷头洗碗。
负责掌管小厨房的陈妈妈满脸惶恐地站在门口看着主子干活，她几次想进去帮忙都被康瑞拦下：“陈妈妈，有关少爷的事务郎君都要亲自打理，你不必进去打搅。”
“郎君亲自下厨给少爷做饭也就罢了，这洗碗收拾的事情怎么能让郎君来干呢，实在不合规矩啊。”陈妈妈心急如焚，生怕自己的差事没了。
康瑞早已司空见惯：“陈妈妈不必惊慌，少爷的一应衣物都是郎君亲自盥洗熏香，你看盥洗室的人现在不也好好的吗？郎君不会因此责罚你们。”
“是吗？可是郎君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陈妈妈看向王安忙碌的身影。
“郎君不会因为心情好坏就肆意赏罚下人，这一点，陈妈妈尽管放心。”康瑞沉声道。
陈妈妈见康瑞说得笃定，终于略微松了口气，只是气儿还没喘匀，就听到身后有个不满的声音传来。
“安安怎么在洗碗？”
陈妈妈刚刚放下的心猛地提起来，她转过身，勉强扯出个比苦瓜还苦的笑：“少、少爷，您怎么到厨房来了？”
“安安来得，我如何来不得。”林玉衍跨步进去。
陈妈妈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康瑞好心扶住陈妈妈，沉稳道：“少爷也不是那种人……吧。”
陈妈妈眼前一黑。
王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康瑞，我说了，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你去看看霁微在做什么，是不是又跑出去浪了？”
“好哥哥，有你在，我哪敢出去浪？”
王安回头，对上林玉衍那张笑意盎然的脸，气消了大半。
“你到厨房来做什么？”
林玉衍的手朝洗碗盆伸过去，被王安一巴掌拍开。他也不恼，笑嘻嘻地抽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去擦王安洗净的碗盅：“我来帮忙，顺便来讨好讨好我的安安。”
王安神色一动，随后别过头：“你同莺莺说完话了？”
“她同我讲，我娘想让你操办祖母的寿宴，这差事可不好做。”林玉衍拿肩膀碰了碰王安：“安安，你刚刚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