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一句话让林玉衍心情稍霁，原本带着怒气的步伐慢了下来。
“霁微，我们要回家了吗？”王安跟在林玉衍身后问。
林玉衍原本是想带着王安来水云间尝个新鲜，顺道同许嘉易他们认识一番。但现在已经走出老远，再折回去实在懒得折腾。
“出都出来了，就在燕州城内四处转转吧。”林玉衍的语气听起来不算好，但王安知道他已经不再生气，毕竟林玉衍若是真生气，那便不会搭理人一句话。
“好啊，我早想出来逛逛。”王安十分给面子地附和。
林玉衍带着王安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见王安被路边的摊贩吸引，林玉衍也会停下脚步耐心等等，顺手给他买上一些新奇的小物件。
“霁微你瞧！”王安拿起摊贩上摆的一块玉石料冲林玉衍晃了晃：“它像不像一只老虎。”
“这位公子，这块玉石料妙就妙在此处，轮廓若虎，浑然天成。”摊主介绍道。
林玉衍一眼瞧出这并非是什么上乘玉石料，心说定是这呆子没见过好的，才会觉着这随处可见，平平无奇的玉石料新奇。
思及此，林玉衍将玉石料放回摊贩的桌上，对王安道：“我也瞧着挺像老虎的。”说完一顿，又道：“你随我来。”
王安不明所以地跟上去，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最后林玉衍将他领进一家装潢十分气派的玉石铺子。
“这家是燕州城里最大的玉石铺子，你随意瞧瞧，可有看得顺眼的？”林玉衍道。
王安早已被这满屋子各式各样精美的玉石与玉器晃花了眼，他转而去看林玉衍：“我不懂玉石，只是瞧个新鲜。”
林玉衍笑了笑：“我又不是领着你来鉴宝的，不懂又有什么关系，你只管挑自己喜欢的就是。”
末了，林玉衍又起了逗弄人的心思，装作不想被店家听到的模样，故意凑在王安耳边压低声音道：“而且我们两人只要有一人懂就是，你说呢，安安？”
王安一怔，偏头去看林玉衍笑起来微微眯起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可不知道为何，他忽地感觉自己无法直视他的笑颜。
于是他像平常那样骂一句孟浪，便转过头去看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玉器，去看青石板上折射的白光，就是不再看林玉衍。
想必这又是他的一句戏言，王安想，当真不得。
“这些都是近日新上的玉器，两位公子可有瞧上的？”店中的伙计笑着迎上来。
林玉衍扫视一圈问：“你家掌柜呢？”
“掌柜的正在库房清点货物，公子若有吩咐尽管跟小的说就行。”
“你这楼下的物件实在一般，我要去天字房瞧瞧。”林玉衍道。
伙计心里一惊，这二楼的天字房里放的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从不对外示人，可面前这位公子说得云淡风轻，想必定然是极其尊贵的客人。
“天字房的钥匙只有掌柜才有，不若两位公子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库房请掌柜的来。”伙计一边给两位客人斟满茶，一边恭敬地道。
林玉衍坐下来：“也好。”
不过稍稍片刻，王安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随后走进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他冲林玉衍行礼：“给少东家请安。”
见林玉衍未曾答话，掌柜的眼珠一转，又转向王安：“给郎君请安。”
“少东家？”王安疑惑地看向林玉衍。
林玉衍不置可否，饮下手里那杯茶道：“此处是林家产业，这是秦掌柜，你也该认识一下。”
说完林玉衍起身：“老秦，近日可来了什么好料子？领我去天字房瞧瞧呗。”
秦掌柜连连道好，走在前面引路：“近日的确来了一批洋货，少东家若是感兴趣大可差人过来知会一声，我着人送来府上就是，怎的还亲自来了。”
“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林玉衍道：“有人喜欢这些玩意，就带来瞧瞧。”
秦掌柜细品了一下有人这二字，心说外头的传言果然不可信，都说当初林家新过门的郎君十分悍妒，不仅怒上明月馆，还把少东家打断了腿拘在家中不让出门。
可真是亲自碰上了，才晓得这两人哪里如同传言那般水火不容，明明看上去异常融洽。
秦掌柜一面想，一面抽出钥匙打开天字房的门：“少东家、郎君请。”
如果楼下的玉石器物是精美，那么天字房里的便算是珍品难得了。
王安顿在原地，生怕自己不小心碰翻什么东西。
“安安，过来。”林玉衍冲他招招手：“有没有喜欢的？”
王安没动：“霁微，这些都太过贵重。”
林玉衍折回去，拽着王安的手腕就走：“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可没说要送你。”
林玉衍把人带到最里一层的博古架前，追随着王安的目光看过去，拿起中间一块上乘的白玉石料：“我看这块便不错。”
王安的目光却停在角落里一块蓝黑色的石料上，他拿起来认真看：“我觉得这块玉石料就很好。”
“那就这块罢。”林玉衍道。
王安把玉石料放回去，问林玉衍：“什么意思？”
“就是把它带回家的意思。”林玉衍冲王安笑，重新拿起那块蓝黑色的石料：“颜色少见，安安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你刚刚不是说……”
“这当然不是送你的。”林玉衍眨眨眼：“你与我成婚，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你一份，原就是你的东西，如何能称得上送？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哪有这么算的。”王安道。
“历来都是如此算的，莫非安安还有别的算法？”
王安余光瞥见秦掌柜上前，不想在人前同林玉衍掰扯，只好闷声道：“没有，反正横竖我都说不过你。”
“少东家可是选定了？是否要移步去隔壁挑选雕刻的纹样？”秦掌柜问。
“不必了，你那里的纹样都不适合他。”林玉衍朝窗外看了看：“眼下是什么时辰？”
“回少东家，眼下已到巳时。”
林玉衍盯着王安看了片刻，而后对秦掌柜道：“你将这块玉石打磨成水滴状送到林府，旁的就不用管了。”
秦掌柜点头称是，林玉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问王安：“可饿了？不远处就有家酒楼，里头的佛手酥甚好，可要去尝尝？”
一向都是王安追着林玉衍问饿不饿、渴不渴、冷不冷，骤然被林玉衍这么问，王安煞是不习惯，总觉得林玉衍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怪。
他只好有些生硬地开口：“也好。”
穿过街边两条小巷，到林玉衍口中那家酒楼时，王安只觉得十分巧合。
这家酒楼正是当初他初入燕州时所住的地方，祥云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