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正腮帮子疼的都不想说话,不耐烦的道:“谁晓得娘昨晚梦游发什么疯,啥话也不说,冲到我屋里将我打了一顿。”
“什么?你这是娘打的?”
尤通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无法想象那个场面,可老娘到了现在都还没起身,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唉,这娘自从山上下来后,脾气越来越怪,行事完全令人猜不透,咋又多了个梦游打人的毛病,相公,今晚咱们可得把门拴紧点儿。”
夏春花被桑老太揍出了阴影,看到尤正现在这副惨样 ,就想到了前段时间的自己。
院中几人的对话,尤子晴听得一清二楚,深知这个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她要尽快笼络住张公子的心,那富贵奢靡的生活和她只差了一步之遥。
好在,他们俩是彼此命定的有缘之人,就像是梦境所预示尤子悦和韩景霖会捆绑在一起,他们二人亦会如此,恩爱到白头。
临近午时,呼呼大睡的桑老太才悠悠转醒,浑身的骨头如同被拆卸了一般,具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总之相当难受。
当她走出堂屋,看到背对着自己坐在树下乘凉的尤正,火气滋滋上升。
“老大,你倒是悠闲的很啊,这个点了还在家中杵着,我看你是越发的懒惰了。”
尤正慢慢转过身子,目光幽怨盯着桑老太控诉道:“娘,您昨夜将儿子打成这副样子,还指望我今日上山吗?”
尤正一张明显浮肿的脸上青红交加,脖子处还有几道指甲挠伤的痕迹,可把桑老太吓了一跳。
“兔崽子,你浑说什么呢,老娘何时打了你?”
见她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印象,从茅房出来的尤通确信了尤正所言。
“娘,您昨晚梦游打了大哥,所以今日才会起晚的,您身上可有不舒服的?”
桑老太仔细看看尤正这张不忍直视的脸,难不成真是自己干的?
“通啊,你怎么跟着瞎起哄,你大哥这一脸的伤,定是他昨晚梦游,自己把自己给打了。”
尤通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个牵强的说法,他一时无话可说。
尤正听着桑老太睁着眼睛说瞎话,对把自己打成这样毫无歉意,心里顿生一股寒意。
而在另一间屋里,不知在写些什么的尤铭昭听着母子俩的对话,暗自摇头。
当天晚上,除了尤铭昭以外,其他人睡觉的屋子都从里面拴上了,桑老太同样将自己房门拴紧。
夜深人静,一缕淡青色的烟顺着窗户缝隙缓缓飘到桑老太口鼻之中,不到一刻钟,老太太猛然从床上跳了下来,窗户处再次出现了桑富贵的背影,追问着同样的话。
西屋昏昏欲睡的尤正,又迎来了梦游的桑老太。
“娘,您到底想干嘛?咋连梦游都如此偏心,逮着我一个人可劲儿揍,儿子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身上会疼,心中会痛。”
老一辈的人常说梦游之人不能同她说话,但尤正对此不认同,昨晚他也同桑老太说了话,人不照样好好的。
“娘,您清醒清醒吧。”
尤正试图唤醒桑老太,惊觉自己又发不出声了,就连身子反应的动作都变得迟缓,不过躲闪了三四下,便被面无表情的桑老太轻而易举逮住了。
“老东西,只有死人的嘴才能守住秘密。”
这一回,尤正听清楚了,可他无法问出口,避无可避双手抱头,认命接受桑老太的毒打,心里一时闪过无数的念头,这老太太何时变得这么大力气,怕都要赶上傻小子了。
“老娘啊,老娘,您梦游真不会挑地方,有能耐你往断魂山跑,说不定也能徒手打死一只老虎,真是白瞎了你这股蛮劲。”
尤正嘴里说出的话依旧无声,桑老太一脸麻木对着他拳打脚踢,累的直喘粗气。
两刻钟后,她如同暗夜里的幽魂,摇晃着肥胖的身子回到自个儿屋,软软的往床上一倒,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次日一大早,尤通带着夏春花去了镇上买苞米种子,尤铭昭在大树下教尤子暖写字,而尤子晴和尤子宝吃过早饭回屋后,再没出来过。
当桑老太拖着疲惫的身子,一只脚刚迈上门槛,就对上坐在矮凳上的尤正,两只衣袖和裤腿都被他挽了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一块块的淤青。
“娘,睡得好吗?”
尤正有气无力的声音,饱含无奈充满了心酸。
“今天挺热,穿着挺清凉啊。”
桑老太当即选择装瞎,无视他身上的伤痕。
“娘,您能不能别这么偏心,今晚梦游,您去找二弟吧。”
尤正气呼呼的丢下这句话,自顾自的回了西屋,只盼着买药膏的尤通能早点回来。
“兔崽子,给谁甩脸子呢,梦游这事能控制得了吗?”
桑老太没有多余力气折腾,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往厨房里寻找吃食。
接下来每晚都是如此,不管尤正躲到哪里,总能被桑老太轻易的找到,偏偏除了他有记忆,其他人毫无印象,更是一丁点儿的动静都没听到。
勉强撑过了五日,母子两人明显支撑不住了,桑老太整个人的力气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喘气儿都费劲,吃饭也抬不起胳膊了,只能等着尤通一口一口的喂,上个厕所也需要夏春花母女俩帮忙。
而尤正浑身上下除了脚以外,没一处好地儿,他担心,再这么被动的挨打下去,自己这条命迟早要交代出去。
从寅时初,痛醒以后,他再也睡不着顶着一身的伤,坐在院里发呆,反复琢磨着这件怪事儿,总觉得跟尤子悦有关系,同时又怀疑老太太是受了老爷子的冷落,导致性情大变,所以向来偏心的她,心里积攒的不快就发泄到他这个不受宠的儿子身上。
“唉!烦死了。”
这个问题尤正琢磨了一上午也没弄明白,心里对桑老太的抱怨,在不知不觉间又加重了几分。
熬到了午后,趁着所有人都在午睡,他戴上草帽悄悄出了家门,直奔老宅而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