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老太太一席话，卫骏青眼睛眨了眨，问：“大叔，你怎么熄火了，不说话了？是不是大姨管的严，在人前不让你说话？”
老头子坐着品着免费的茶水，只是笑：“她说，我听她说就行。我们家，有她在，就没有我说话的份。挣钱的事听我的，花钱的事听我的，别的事听她的。我管挣钱和花钱，把这两件大事管好就行。”
听老头子这样一说，卫骏青不住地点头。
人生嘛，还真是这么个理。
“大叔，你给个权力，你说说，你们年轻时是你追的她，还是她追的你？”
“我主动追的她。她会裁剪衣服，会做饭，地里活还干的好。”
老太太道：“你闭嘴，听我给人说。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你还显能耐了？
天天在房间给儿子看孩子，我都快憋疯了。
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追的我不假，后面是我牢牢地抓住了他。
经过我的观察，这小伙能干活，会算账，人脑子不浑，能过日子。关键是我能收管住。
你想，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你不抓紧，那被别人抢跑了怎么办？
当年，我们普遍穷，在一起过日子，慢慢才过富的。
出生的家庭富裕，那是父母的本事；自己的家庭富了，那是自己的本事。
我们村上有一个女人，叫胡李娟。
咋叫这么个姓？
就是因为那女娃她父母只生出了一个女子，后来生不出娃了。
她爸姓胡，她妈姓李，当个宝贝养，就叫了个胡李娟。
你说，这十亩地一棵苗，不得当个宝？
恨不能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哄女儿。后来，在某一年，门口来了个讨饭的叫花子，是个母子两个人。当时，这老两口心善，给了一口吃的，就把这救活了。
可是，那女的饿的时间太长，不久之后还是死了。人就埋在我们村口河边的地里了。这小男娃就养在这个家了。
那时候，村上口粮紧张，就说给自己女儿养了个小女婿娃。
当年，这种事很多，大家都是给自己儿子收留个女娃当媳妇，还没有人收留男娃。这老胡家钱多，不在乎。反正就一个女儿，就把这叫花子当儿子养。
后来，给两个娃娃办了婚事，婚后，生下了一个女娃娃，全家人当成个宝。都说，好好过，再过一两年，生个牛牛娃，一家人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事情就在这时候出现不对了。”
卫骏青给老太太倒啤酒：“来，喝。你多喝点，长的胖。大姨，接下来出啥事了？”
“那几年，日子苦，好不容易有个好大戏的，就是草台班子，人也没见过啥，觉得唱的好。要是和现在一比，一点也不好。
那时，就凭演员站在台上瓜吼。
也没有现在的音响，也没有麦克风，就凭个声大。
这胡李娟出去看戏，就入迷了。
人都说，穷的都吃不起饭了，还看啥戏？
可是，这胡家有余粮，支持这女子看戏。
看着看着，大家发现就不对了。这女子开始打扮自己了。有一天，到夜静时，还不见她回来，大家都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果然，第三天时，听人说，这胡李娟跟着戏班子一个男的好上了，连夜跑了。
人跑了，留下一个小女娃在家。
三个人看着小女娃生活。
当时，这在全村就是个笑话。女人气性大，没受过气，丢人的不敢出门。
过了三年，这胡李娟的妈就气死了。
当年，老太太坐在门槛上盼着女儿回来，人不回来。女儿娃，在外面耍疯了。老太太逢人就说，要是自己肚子争点气，多生一个，也不受这气。无论是男是女，多生一个，也不受这胡李娟的气。娟娟这女子，真是狼心狗肺，就当没有她这个种。
老太太死了，就剩两个男人拉扯着一个娃娃长大，日子过的可苦了。
可是，就有某一天，胡李娟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满一岁的男娃。
当时，村里人有人说，看到那个唱戏的把她送到村口走了。人没脸，不敢进来。进来打死他狗日的。
当时，胡李娟双腿往院子里一跪，大家围成一圈都看热闹。这老胡把女婿拉到一边，好话说尽，说，要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事嘛，试过之后才知道好坏。要是她心思变好了就好说了。
结果，那胡李娟真如改了性子一样，做饭，打扫卫生，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只是，有女人看了过后说，这女子心底不纯。
为啥？
她做的饭有一半是咱这儿吃的样子，有一半不是咱这吃的，是外地人吃的。
有关系好的问出来了，原来，是那唱戏的戏子爱吃的伙食。
唉，人嘛，还是心不死。”
卫骏青给老头老太太满上，接着问：“这个胡李娟后来怎么样了，变好了吗？”
“变好？变个锤子。她叫胡李娟，我们村经过这事后，都叫她狐狸娟。
你想，一个狐狸精，你能比得过？
这叫花子带来的男娃，就是这胡李娟的丈夫，人家还识字，村里的对联都是他写。
这时，他已经是村里的先生了。就是那个教书的老师。这时，还是个民办教师。
就这，胡李娟肚子起来了。
当时，大伙都说，你看，原配就是比半路夫妻强。这再生一个儿子，这叫花子就有亲生儿了，不用和那清风亭里的张继保一样没有良心。
果然，生下了一个儿子，长的比第一个儿子长的好看。
那第一个儿子长的黑瘦。
啥好吃的都吃，就是不长个。可能是胎里受了罪，这后来就不长个了。
可是，接着又出事了。”
“又出啥事了？”卫骏青不解，难不成，这胡李娟难产，死了不成？
“唉，本性难改。这胡李娟跟村上一个养蜂的好上了。当年，那养蜂的是全国转，跟着养蜂的好上后，村里人都让叫花子上个心，他心大，说不用管。
就这样，在一个晚上，胡李娟又跑了。
这一下子，三个娃娃让两个男人带，把人害的。
这出整的，老胡生病了，不能干地里活，只能带娃娃了。好在，这叫花子教书转了正，出钱，把三个娃娃放在三个家庭寄养。
你说，这叫办的什么事？
你猜，这胡李娟过的日子咋样？”
卫骏青又叫了几串肉。感觉这老太太还是喜欢吃肉，牙口不好，就喜欢吃肉。地里种的菜她不怎么爱吃。
“大姨，你说，这胡李娟变好了吗？”
“她能变好，就不叫狐狸娟了。有叫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老太太喝了一口啤酒，脸上有色了，心情大好。
这啤酒就是好，让人都忘记了刚才走路过来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