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骏青买了单，用湿巾抹了一下脸和嘴，打算往回走。夜色美好，这儿的县城用彩灯装饰的夜景显示人造的美。发光的树，发光的房子轮廓，发光的路灯。或是圆形的，或是三角形的，或是鸟窝状的，或是花朵状的，一切都显示着这个小县城有心壮大夜景的决心。
“小兄弟，别走——”远远地，有人声传来。
卫骏青眯着眼看去，是刚刚吃烧烤的老头。
“怎么了，大叔？你是钱包忘在这儿了还是？要不，就是手机掉在这儿了？快找找，我也喝的有点多，还没细看。”
众人也疑惑不解。
难不成，是这老头吃坏肚子了？或是，他看这小伙子老实，想讹他一顿？
是嘛，让你不要当好人，你就当烂好人。他现在吃饱了，说你把他吃坏了，你看，这下好了吧？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般不和身边的农民打交道的原因。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只看钱。
“不是，大兄弟，你给我证明一下，是不是你请我吃的烧烤？”
细看之下，大爷身后跟了一个女人。
要不是细看，还真看不出他身后多出了一个女人。
这不会是把大娘饿瘦的吧？
“别急，你先坐下，说说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大妈不相信有人请我吃烧烤，宁说我在外面鬼混。不放心我，说我哄她。”
“怎么会这样？大叔，是不是你年轻时太风流，你老婆不相信你说的话？”
“年轻时就在家种地，现在老了还是在家种地，哪有那个心思和机会？再说，她管着钱，我也没钱出去浪啊。”
这时，这大爷身边的女人开口说道：“没事，我知道是你请的就行。我就是觉得，他年纪大了，出来人不放心。现在这路上车多，怕出意外。还有，不想让他乞讨丢人。你看，遇到你这好人了。”
卫骏青对着一个服务员说了些什么，待那服务员走后，他接着对大爷大妈道：“坐下，坐下聊。”
“大姨，你是不是给大叔还定下了销售任务？”
“没事。我们这个年纪了，只要身体健康就好。现在，活的就是个高兴。他爱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我们一般不干涉的。”
这时，烧烤上来。
“吃，大姨，你吃。你看大叔把你饿的，瘦成这样了。你过来时，我都没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你瘦成这样，一阵大风能把你刮倒。”
“有钱难买老来瘦。我这瘦身子，不生病。太客气了，我不是来讨要吃的，我就是放心不下他，刚好走到这儿，就是过来看看他是不是撒谎。这几年，我儿女都没有这么孝顺过，怎么好意思要你的吃的？”
“吃吧，这烤好了，又不能退。大叔，你也吃点。来，开两瓶啤酒，你们也喝点。反正这酒你问大叔，是老板送的，我没喝完，打算抱走。现在，抱不走了，咱们就喝吧。”
司机小董也过来一起陪着吃喝。反正晚上订的酒店在边上，不用开车，走过去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老头子，你一会开钱，不能让人请咱们两次。”
“好。”老爷子高兴地说道，仿佛能和老婆子喝啤酒吃烧烤是多么高兴的事。
“真不用。大姨，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你们这么大年纪了感情还这么好就行。我这人就喜欢听故事。我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没有你们这么好的感情了。”
老太太喝了一口啤酒，说道：“这东西味道好，怪不得年轻人喜欢喝。我嘛，就是觉得，无论选什么样的人，都是过一辈子。选好了就不要后悔。
人这一辈子，你无论选什么样的，都会有更好的人出现。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一旦结了婚，你就只看他的缺点，看别人的优点。这样生活，人一辈子心里都是疙瘩，不舒服。还不如好好生活，不想那些事。
和自己选的人好好过日子。
一辈子生儿育女，享受幸福日子还来不及，还敢想别的？
把别的男人就当成天上的飞机，天上的大雁，天上的云彩看，不要抱有希望。”
听老太太这样一说，卫骏青将一盘肉推上前，故意问：“如果他不能赚钱呢？”
“那就少花点嘛。不能赚多的还不能赚少的吗？”
“那要是他把土豆没卖掉呢？”
“卖的钱够买包盐我就高兴。我这人一辈子活的是穷乐观，啥事都不放心上。
要是他牵一头牛出去换两只羊回来，我也高兴。就是换一只，我也高兴。不划算也行，他高兴就行。那就说明牛的行市到了这一步了。
再说，有人从中交易，也亏不了多少。
牛吃的多，羊吃的少。
就是他用羊出云换几只鸡回来，我也高兴。羊要天天出去放，鸡关在圈里就能养。
要是他把鸡出去换了别人一筐子洋芋回来，我也高兴。洋芋放在家里，明年留种子种，还能卖。多好。
能种的比能养的开口动物好多了，不用你天天操心它吃没吃饱。”
乍听之下，觉得老太太说的好像不在理，细听之下，大有深意。
“你就没有想过别的？啥事都由着他，日子过穷了咋办？”
老太太用补的牙嚼烤肉有点费力，吃了口接着说：“人嘛，这辈子活的就是个高兴，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痛苦？过日子，只要有人在，就有钱在。
我活了大半辈子，我还是信这道理的。
我们村以前的有钱人，人家有钱了，就不生孩子了，一心赚钱。
我不这么想，没钱也要生。
只要我有娃了，以后慢慢赚钱。要是没孩子，以后老了都没有人给我们床前端水吃药。
我活了半辈子，还是觉得人比钱重要。
人都说，一个人出生，命里是带钱来的。
只要你安心养他，你们家就能过好日子。我看不惯那些动不动就打胎的人，好好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把人家祸害了。那些年那个XX，把人害苦了。
现在，你看，放开了，多好。想生多少就生多少。
钱嘛，多少是个够？
我看村上那些出去打工的，年年打工年年害没钱。我不看他挣了多少钱，我就看我们一年到头能落多少钱。
日子慢慢过，钱慢慢挣。人嘛，这一辈子长长地，不要急。有空了，盯着天上的云看看。一会儿变成这样，一会儿变成那样，哪有个长形？”
不想这老太太比老头话还多，还健谈。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