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茗需要时间，林云曲便给她时间考虑，好让她做出抉择。
黄秋茗脑子里乱成麻团，越想，就越觉得头疼得厉害。
最终，还是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才能令自己没那么狼狈。
自小就要自己考虑很多事情的黄秋茗，在林云曲说黄三已经被送到衙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面临怎样的抉择。
可真难呐。
黄秋茗抱着双膝想。
黄秋茗脑子乱成一团，左右为难，屋里的张婆子也不例外。
张婆子在床边呆坐许久，最后才撑着发软的身子从枕头下摸出一只银簪桃木簪来。
磨搓着做工粗糙的桃木簪，想着那个已经分离几十年的憨厚男子，张婆子低声喃喃：“老头子呀，老婆子我又遇到难事啦，好为难呐，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咱孙女儿喜欢上了一个女娃娃，很不可思议对不对？”
往日林云曲勤勤恳恳地做活，对她说亲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她还以为孙女只是想先挣钱，是怕手里没钱嫁人了不得好眼色，她便也随了她去。
没成想，孙女竟是喜欢女娃娃的，怕她不同意，才这么一拖再拖。
张婆子想要不是今天这一顿吵闹，她恐怕都不知道孙女藏在心里的事。
“你说，她那么乖巧，那么能干，要是找一个跟立久那样的男子做当家的，她这一生走的路得多顺呐，怎么就喜欢上了女娃娃呢？”
“张口闭口都是那个梁绮，怕是早就陷得深了。梁绮也是个好孩子，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段有身段，咱孙女喜欢的俊俏，她都占了，人也温柔，看起来是个大家小姐，会帮咱云曲做事，不嫌脏不嫌累，也不嫌咱家穷，是个好相与的……”
张婆子对着张老头子留下的桃木簪子絮絮叨叨。
想着，要不就顺其自然吧，两个女娃娃在一块，只要她们开心就成。
可再一想，家里没个男人，指不定谁见谁欺负。
家里没男人的苦，张婆子早就吃过了，吃得够够的。
丈夫早亡，张婆子自己带着儿子，因着还有儿子，旁人虽然觊觎家产，也不敢怎么样。
儿子走后，家里就张婆子和儿媳李桃两个，没少被人欺负，是个人都想过来啃上一口踩上一脚。
那段日子，难听的话日日夜夜绕在耳边，怎么都挥不掉。
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呸口水，辛苦种下的禾苗会被人趁夜给拔了，好不容易收了点，晾晒的时候还会被人往里头扬泥巴扔石子扔鸡粪……
太多太多了。
苦啊！
真的苦到看不见眼前的路往哪里走，让人恨不得直接跳井一了百了。
张婆子说了半天，忽地沉默下来。
良久，又轻轻开口道：“老头子，你说，是不是因为她见到村里那些恨不得吃咱绝户的男人的嘴脸，觉得天下的男子都这样，所以才不喜欢男子的啊？”
女娃娃怎么会喜欢女娃娃呢？
张婆子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一个生长在男人和女人结为夫妻的环境下的女娃娃会去喜欢另一个女娃娃。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里的人太让她失望了，所以才会违背天性，去喜欢和自己一样的女娃娃，连后代都不要了。
宁愿两个人去抵抗世俗的压迫，去面对他人不理解的嘲笑和讽刺，也不愿意选择一个男人。
这么一想，张婆子的心就像是有无数刀子在割一样，难受得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林云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自己半潮的衣裳都挂出来，又把这几日桌柜落上的灰尘给扫了才从屋里出来。
黄秋茗已经自己想通了，拿着扫帚在扫院子里的落叶。
林云曲见她还在，就已经知晓了她的选择，什么都没问。
在厨房后院转了一圈，没见到张婆子，有些疑惑。
“秋茗，奶奶呢？”
黄秋茗指了一下张婆子的房间。
林云曲张嘴就想喊，却被黄秋茗一把拉住。
林云曲转头看她：“怎么了？”
黄秋茗对她摇了摇头：“奶奶心情不好，你先让她静静。”
“心情不好？”林云曲疑惑。
想起刚刚正闹得好好的，张婆子突然就不说话，林云曲脑子发懵。
“刚刚，我说那些惹她生气了？”
生气的点在哪儿？
黄秋茗想了想，又摇头：“应该是为难吧。”
“为难什么？”林云曲更懵了。
黄秋茗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们的事，最后只能略显生硬地阻止着：“反正，你先别打扰她，我刚刚听到她哭了，她关门就是不想让我们看见，她没出来，我们就先当不知道吧。”
要不是听到张婆子在哭，还有那一连串的低声絮叨，她恐怕也没那么快想开。
所以，她想，老太太躲起来哭，却没直接质问林云曲是不是真的要和梁绮过日子，应当是有自己的思量。
老人家最好面子，也肯定不想让孙女见自己痛哭的模样，那就先别让林云曲去见她比较好。
林云曲眉头一皱，急了：“哭了？这、怎么回事？”
林云曲下意识就想去看张婆子，可又想这黄秋茗说的也对，急得站在原地转圈。
黄秋茗沉默地看着她。
林云曲见她这样就来气：“你说啊！”
黄秋茗：“她为你忧心，除非你能喜欢男孩子。”
林云曲满头问号：“我本来就喜欢男子的啊？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轮到黄秋茗懵了：“你……喜欢男孩子？”
“那不然呢？”
林云曲摊手，疑惑地看向黄秋茗。
黄秋茗麻爪了，说话都结巴起来：“那、你呃，东家怎么办？”
“梁绮？这里面还有她的事儿？”
林云曲简直要原地爆炸，怎么越问越复杂了呢？
黄秋茗一顿深呼吸，豁出去了：“你不是和东家在一块儿了吗？你俩不是互相看对眼了？”
林云曲：“……”
林云曲终于反应过来了。
“……所以，奶奶是认为我和梁绮在一块儿了，伤心了？觉得不能接受？所以跑屋里偷偷抹眼泪？”
这是什么魔鬼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