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桓望峰沉默的时候,他那张脸看起来倒是很体面,他一开口,同时让关健感到毛骨悚然。
他自然知道桓望峰所说的那件可以使他与王凤仪恢复原貌的东西是《潜王图》,所以也不等他们逼问,便自行招供道:“可惜,《潜王图》我没有带在身上,不然我一定奉送给二位。”
他并非是在撒谎,那张图他揣摩了很久,始终没有从中揣摩出长生秘诀或是重塑容颜的法门。
于是,他便将府库的地上刨了一个坑,然后把潜王图埋在了坑中。后来又用五十万两黄金将那个坑压的严严实实。
“那你把它藏在哪里了?”桓望峰问道。
“一个很隐秘的地方,除了我没人知道在哪里。你放了我,半月之内,我定当把《潜王图》带来交给你。”关健之所以不肯把藏《潜王图》的地方告诉桓望峰,倒不是害怕桓望峰得到《潜王图》后卸磨杀驴,而是怕桓望峰顺走他府库中的四十万两黄金。
“你休要故弄玄虚,快带我们去取图。”桓望峰道。
皇命还未完成,就急着返回京都,关健当然不愿意,他强迫着自己看着桓望峰道:“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其实上回在回魂镇,我就想把《潜王图》交给你,可惜后来出了些差错,图还没有掏出来,就碰见了羌人来捣乱。否则的话,你现在或许已经把相貌恢复如初了。”
桓望峰回想起当日的情形,点了点头,觉得好像有道理。
王凤仪却道:“为了避免再节外生枝,你就带着我们一起去取《潜王图》吧。”
关健看着半身不遂的王凤仪,道:“那藏图的地方远在千里之外,恐怕前辈受不了舟车劳顿颠簸之苦,我看还是让晚辈一个人去取吧。”
“你一个人?你不会想把我留在这里当人质吧?”药篱拧着关健手臂上的肉,瞪着他道。
关健看着药篱的表情,只觉得好笑,道:“当然不是。”
王凤仪干咳了一声,道:“受不受得了苦,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管引路就行了。”
关健见搪塞不过去,道:“既然前辈不怕辛苦,就请随晚辈走一遭吧。”
他原本想着一被从铁笼子放出来,便迅速抢身去挟制住冬荛,甚至连如何使劲,擒拿哪个部位才不至于太过冒犯都想好了。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王凤仪竟然命人拉来一辆大车,然后把他和药篱连人带着笼子一起装进了车中。
接着他和药篱就被推到了门口,门口处,已经备好了六匹健壮的高头大马。
关健看着几十顶帐篷上的奇异图腾,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西羌人的地界了。
大车上的绳子被套在了那六匹马身上,只待王凤仪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
王凤仪骑着那头给关健他们招来祸端的狮子“文武”,慢慢从一顶大帐篷中走了出来。
“我那只小白虎呢?”药篱一手握住一根胳膊粗的铁栏杆,冲王凤仪问道。
“那只白虎的确是一等一的猛兽,不过它现在已经是我的了。”王凤仪看也不看药篱一眼,倨傲地凝视着东方。
“小白虎你是驯顺不了的,等我们取回《潜王图》,你就还给我吧,不然我娘会生气的。”
“驯了驯不了,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你要再敢聒噪,我就把你喂给文武吃了。”
药篱偷偷白了王凤仪一眼,然后气呼呼地盘腿坐了下来,对关健道:“你不是有一把很锋利的剑吗?怎么不见你带来?”
“唉!”关健深深叹了口气,深感“剑到用时方恨无”。
随着王凤仪一声令下,一大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往东开拔而去。
众人一路无话,直到傍晚,路过一大片蜀葵时,关健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忙向冬荛问道:“冬荛姑娘,你离开悲花派,莫非是已在上官掌门那里得到《七曜真气》了?”
冬荛眉头一皱,脸一下阴沉了下来。不提悲花派还好,一提起来她就窝火。
......
关健从悲花派逃走后,上官瑶华就时常想起他临走时给她自己的警告。
冬荛虽然资质平平,但她尊师重道,勤奋好学,而且性格娴静,不争不显,为人处世也很大方。
在上官瑶华的众多弟子中,冬荛也是她最放心的弟子。按理说,她应该对冬荛深信不疑才是。
然而,对于关健的一番规劝,她却无法释怀。
并不是因为关健为人正直,而是因为关健是李剑川的徒弟。
在她看来,李剑川教出来的徒弟,绝对不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淫贼。
她偷偷把自己对冬荛的怀疑告诉了菱衣和碧芮,但这二人皆笃定冬荛绝不是什么奸细,并一同把关健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就是个十足的淫胚。
反应更为过激的,自然要数菱衣了,她自打进入悲花派后,几乎是被冬荛带着长大的,她们一起吃饭,一起练武,一起戏耍,久而久之她们就像亲生姐妹一样要好。
要让她相信冬荛是奸细,还不如让她相信关健是鬼,是畜生。
可上官瑶华因为爱屋及乌,一直坚信但凡跟李剑川扯上边的人物都坏不到哪里去。
当然,除了皇太后梁妠。
她对菱衣道:“你李师叔为人刚正不阿,侠肝义胆,且独具慧眼,自然不会看错人的。那关健必定不是什么邪恶之徒。”
菱衣刚刚在情感上受到了重挫,对男人已然失望透顶,道:“冬荛师姐跟着师父总有十年了吧?可我们认识姓关的那淫贼才几天。师父宁可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却不愿相信一个跟了自己十年的徒弟。这样是不是太偏心,太让众师姐妹们心寒了?”
上官瑶华被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逼问地哑口无言,良久才支支吾吾地道:“可......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对劲,那一定是姓关的那小恶贼太会蛊惑人心了,也不知他用了什么蛊术,把师父哄骗的五迷三道的。”菱衣气愤地说道。
“可......可......”
“师父,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姓关的那小恶贼,然后给冬荛师姐报仇雪恨。”
“可......可......”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碧芮道:“孰是孰非,一试便知。”
“怎么试?”
“只需如此如此......”碧芮低声地把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
听了碧芮的计策,菱衣立刻表示反对,但在师父和师叔的一再逼迫下,她也不好再违抗,只得昧着良心,去帮她们演一场戏。
第二天,碧芮和菱衣各自装出一副表情沉重的样子,站在东荛回房的必经之路上攀谈,一见东荛走了过来,两人便立马停止住了交谈。
东荛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往自己房里走去。
趁着东荛走到似远非远的地方,碧芮低声对菱衣道:“我的话你师父横竖是听不进去的,看在她平时那么器重你的份上,你也该劝劝她才是。那门真气太过邪乎,修炼的时候一旦有失,势必会被真气反噬,这真气你练就了几层,所受到的反噬之力就有几层。所以趁你师父还没开始练,赶紧劝阻她,让她不要以身犯险。”
菱衣叹道:“师父当真就这么糊涂么?师祖神功盖世,尚且不能驾驭这门真气,她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可能是因为上次松阳教和蜀中第一剑派围攻我们悲花派时,让她吃了亏,所以想要复仇的缘故吧。”
“可师父她执意要练这门功夫,又有谁能阻止的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阻止你师父别再练下去。”
“什么办法?”
“把那本真气的秘笈偷出来,然后毁掉。”
“可是秘笈师父她随身带在身上,要怎么去偷。”
“今晚趁你师父沐浴时,我们一起闯进她的房里,到时候我牵制住她,你趁机抢走秘笈。”
“这样不好吧?”
“性命相关,还管的了那么多吗。”
菱衣点点头,道:“那也只好说不得了。”
等到了晚上,上官瑶华的洗澡水被抬进去不久后,菱衣和碧芮果然闯进了她的房里。
接着,便听见上官瑶华在里面怒道:“你们两个要作死么。”
“师姐,我们也是为你好,这门功夫实在是练不得啊!”
“菱衣,快把我的衣服拿来过来。”
“师父,弟子凭着一条命不要,也不能让你再练这门功夫了。”
然后,便见菱衣抱着一本书,从上官瑶华房里冲了出来,然后往大门外跑去。
她一跑出大门外,险些跟东荛撞了个满怀,不由的心里一颤,慌忙把书藏在身后,道:“师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在菱衣心里,只希望在这里碰见东荛是个巧合。
“师妹,师姐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但现在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拒绝。”
“你……你说。”
“请你把《七曜真气》交给我。”
“你要它做什么,难道你真像关健所说的,是……奸细……?”
“师妹,念在我一直照顾你,待你像亲姐妹一样的份上,快把秘笈交给我吧,别逼我出手。”冬荛伸出手,向前走了一步。
关于冬荛的身份,菱衣终于不再怀疑了。她不由的掉下几滴眼泪,倒也不是多恨冬荛,只是想起她们间多年来的情分,不免觉得惋惜。
她把从上官瑶华房里带出来的那本书一把塞进冬荛的手中,然后扭头便往回走去。
冬荛翻来书一看,只见通篇皆是白纸,只有一页上写有简短的一行字——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气了个半死,将书撕了个稀碎,看着菱衣的背影,自顾自地道:“贱人,没想到我会栽在你手上,亏我待你那么好。”
她不由得恶向胆边生,飞身上前,一掌拍在了菱衣的后背上。
菱衣冷不防吃了冬荛一掌,待要还击,却感到一阵眩晕,再也提不起力气了。
冬荛还要再下毒手,上官瑶华和碧芮及时赶了出来,于是便急忙逃离了悲花派。
……
关健听完冬荛的话,不由得心惊肉跳,他紧紧握住铁栏杆,额头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问冬荛道:“你杀了你师妹,是吗?”
“谁知道呢?”冬荛不在乎地答道。
王凤仪对她宝贝女儿那一掌似乎很引以为傲,道:“如果她那一掌用尽了全力,那小妮子就算不死,也就剩下半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