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行军很顺利,大军继续走了十天,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前方战场。
大军所在的地方叫沙门,是一座在荒漠上建起来的城镇。远远望去,颇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味道。
他们刚进关,就看到城墙上站着一位高高帅帅的男子。见到他们来,他飞奔下城墙,身后的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十分英气。
他上前和战北城拥抱在一起。
“七哥,终于盼到你来了。”
“辛苦了,八弟。”
紫涵在他们的五官里看出了相似,原来是八皇子。
“七哥走,我设了接风宴,我们进去聊。”战奉贤爽朗地把他们迎进了城内。
战北城跟这位八弟打交道并不多,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战场上合作。战奉贤比他小了3岁,战场经验不多,所以一路上他每隔几天就收到来自战奉贤的书信,信上除了陈述现场战况,还有请教接下来的仗怎么打,战北城就会给他中肯的建议。
战北城教他,占据水草丰盛的地方,在外面设置关卡,做好防守就可以了。游牧民族骁勇善战,跟他们打野仗并无胜算,做好防守已经赢了大半。
战奉贤按照他教的做,在这里猫了一个多月,虽说没有进攻,士气不高,但是哈达和柔音也怎么都攻不进来,并未损失一兵一卒一城一池。如今他来了,战奉贤更是吃了定心丸。
在粮食匮乏的边疆,接风宴已算是摆得非常豪华。能吃上肉,并且喝上几口美酒,算是过了把酒肉瘾。一个月来长途跋涉的疲累感也减少很多,众将士也是眉笑颜开。
然而他们还没开心多久,就听到战北城说,“各位辛苦了,今晚吃好喝好休息好,明天早上我们继续启程,前往格其高勒。”
大家错愕,好不容易来到边关,他们以为至少会先休养生息几天,没想到明天就走。
就连战奉贤也吃惊,劝道,“七哥,不着急走,你先休息几天。我们这守得好好的,再守它几个月都没问题。”
战北城摇摇头,“没时间了,明天必须走。”
战奉贤不明所以,但是听他的,一是战北城是主将,全军听令于他;二是战北城比他更有经验;三是他知道他七哥很聪明,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他立刻传令下去,明天一起拔营,前往格其高勒。
紫涵吃得很饱,见他们两兄弟在聊,就自己出去散食。她人长得轻,加上步履轻盈,走得也慢,所以走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她走到一个墙角,正准备转过去,忽然听到那边有人说,“哼,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就是命好,出生在帝王家,还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老李,你喝多了,小点声,要是被人听了去,那可是要杀头的。”
“杀就杀,我还怕他?!想我李某在边疆戍守二十多年,立下战功无数,何曾像如今这样龟缩在这个破地方,不进攻不战斗,窝窝囊囊,丢人现眼。”
“是是是,你最勇猛。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行军呢。”
“这皇子的作风,一个比一个奇怪,一个不进攻,一个要逃跑,嗤~可笑!这辈子我只服柴老将军一人,可惜啊…”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紫涵被迫听了个墙角,这是她第一次听说柴老将军,居然和她胡乱诌的姓是一样的。说话的这位应该是位老将,而且立功无数,打心底不服七皇子和八皇子。
本来皇子要出征打仗就很惨了,还要被人诟病和不服,也算是雪上加霜,紫涵很同情他们。
但是她也理解和佩服这些在边疆镇守的将士们,舍弃小家成全大家,镇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晃一二十年,用生命捍卫自己的国家和百姓,很伟大。
对于行军作战来说,将领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指哪士兵就打哪,如果将领的作战方针错误,可能会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甚至城池的丢失、百姓血流成河,甚至国破家亡。而好的将领可以以少胜多、反败为胜,而他们口中的柴老将军估计就是这么一个备受拥戴的将军。
所以从古至今,将领的选拔都是非常谨慎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好的将领,他带领的亲兵战斗力也会特别强。
例如这次战北城带来的一万亲兵,他们平日勤于训练且供给足够,军纪严明、身体倍儿棒、武力值高,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敌三的好手。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听令拔营迁移。但是大家都不理解,沙门易守难攻,而且相对富庶,为何要将它拱手让给哈达,去格其高勒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紫涵又想起昨天那位老将说战北城不打就逃跑,觉得好笑又无奈,这人即使被误会了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几个重要的将领和战北城、战奉贤一同坐一辆马车,把各自的情况互通一下。然后他们得出一个信息,余下的军粮不多,手里的钱银也不多了,如果军粮接不上,他们就会面临无饭可吃的困境。
但是目前来讲,打仗这么多年,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因为一旦士兵不够粮吃,就容易打败仗。这是皇上绝对不允许的,所以每个部门都盯得很紧,不能让前线缺粮,花再大的人力物力也不惜。
因为大军比他们来时体量大了很多倍,所以迁移也慢一些,用了五天时间才到达格其高勒。
紫涵一下马车就惊呼了一声,这个地方,入眼竟不再是看了一个月的胡杨,而是榆树,葱葱郁郁,树荫下特别的凉快。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榆树?”
“是主子五年前安排种下的。”修远一边从马车上往下卸东西一边回答她。
紫涵更惊讶了,竟是战北城一手种出来的?!而且那时的他才跟现在的自己一般大,他这一辈子到底要做多少事?!
她心里想他想得紧,但是这段时间他都很忙,经常和八皇子和各个将领一起商议大事,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陪她的时间就更少了。偶尔逮到机会,就把她捞过来抱一下亲一下,然后又继续忙。
大军驻扎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开荒。他们把土地翻了几番,洒下带来的种子,有玉米、青菜、南瓜、土豆、萝卜各种。
紫涵把自己的营帐扎好以后也跑来凑热闹,她开了片小菜地,不过不是种菜,而是种上她的药材。她来时也带了不少种子,都是伤药比较常用到的成分。不知道在这里存活率高不高,但是试试聊胜于无。
哈达和柔音他们久攻不下,本已是窝着一肚子火。如今看到允朝大军放弃水草丰美的沙门,后退到格其高勒,很是激动,占领了沙门不说,憋着一口气立刻乘胜追击。他们猜想允朝大军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这自然是追击的好时机。
然而战北城动作也很迅速,三天时间,五万军队已经在格其高勒前面筑起了高高的防御墙和碉堡。拼的就是效率。
毫无疑问,哈达和柔音这次又吃了闭门羹。他们气得直跳脚,不知战北城要耍什么花招,也不敢再硬着上,倒是一时没再敢轻举妄动。
这也为大军争取了建筑和休息时间,他们没日没夜地赶了三天工,开辟出菜地,建造出防御墙和碉堡,已是筋疲力尽,现在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
紫涵去菜园转了一圈,发现有的菜苗已经发芽了,冒出了嫩绿的芽,种出新鲜又绿油油的青菜,指日可待。
然后她去厨房做饭,看到厨房堆放的米粮已剩下很少,但是新的粮还没送来。
她压下心头的担心,用面粉做了几款好吃又好看的糕点。战北城忙的时候,经常连饭都吃不下,这种小巧又松软的糕点他倒是能吃一点。
她做了好几种口味,有香香的怀山药糕,也有甜甜的桂花糕,和咸咸的芋头糕。
当你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会愿意为了他能多吃一口,而在厨房忙碌一上午。紫涵现在就是这样,她真怕他累坏了。
格其高勒木材多,而且他们会长时间驻扎在这,所以他们用木材搭了些简易的木屋,供给高级将领及用作书房之类的。而战北城现在就在一间简易的木屋里办公和休息。
紫涵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他熟悉的嗓音,“进。”
听脚步声,他就知道她来了。
紫涵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热腾腾的糕点。
“过来。”他招手。
她把糕点放下,在边上拧了块手绢过来给他净手,“刚做的糕点,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战北城才发现自己胃中空空如也,他还没吃午饭。近来事多,他经常因为公事废寝忘食,修远也不敢催他,因为一催他就变成炮灰。
她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擦干净,把食盘推到他面前,“试试。”
他拿起一块山药糕咬一口,香香的食材味道在口腔里散开,粉粉的,很是好吃。
“怎么样?”紫涵期待地问。
“又有进步,好吃。”战北城把山药糕吃完,又很给面子地各吃了块桂花糕和芋头糕,毫不吝惜对自己女人的夸赞。
“喜欢的话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好。”
紫涵留意到他眼睛里满是血丝,心疼得不行,“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你到塌上来,我给你按摩一下。”
战北城放在手上的奏抄,依言躺下来。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一张软榻上,那时他们还是对立关系。
如今不过几个月过去,他们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对立变得如胶似漆。他有种感觉,他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非常熟悉彼此。
缘分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被他用刀架着脖子的人,会成为他的心上人呢~
他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在她舒服的揉按下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