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又想从我这里‘空手套白狼’了?你从淮夫人那里骗的黄金千两,这么快就用完了?”
“姜婉不敢!但那些黄金得先留着,用来准备开张事宜,只是这时日,着实有些紧张了。”
“那就先解决绊着你手脚的事情吧,说吧,你要如何让苏子萋配合你,又如何将她母女二人带出国舅府。”
一来二回地聊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姜婉这才发现,他俩已经走到襄王府门口了,却还没开始正题。
刚踏上几步襄王府门前的阶梯,大门就从里被人打开。
佟如风已迎在了面前。
“殿下,姜姑娘,暖阁已备好晚膳,天色不早了,赶紧用膳吧。”
姜婉疑惑:“你怎知我们没吃晚饭?”
“姜姑娘,属下方才也在暗香阁的,只是你提议让殿下陪你走回来,我这才提早回来准备晚膳,你不饿,居然也让殿下陪着你饿肚子,还陪你逛西街,真是没规矩。”
姜婉被佟如风噎得,张开嘴却吐不出半个“不是”。
楚无咎在眼前时,她眼中确实很难有旁人。
至于让楚无咎陪她饿肚子……她是真的错了。
他身子本就不好,她怎么能如此不小心。
“好了,如风,回暖阁了。”
楚无咎看着低头沉默的姜婉,可怜得很。
他其实也想与她一起走走的,难得的闲暇与自由,竟让她这般自责。
如今她的样子,也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的。
即便,他在暗香阁听到了她的那些话,但他,是可以相信她的吧?
“走吧。”他淡淡道,抬脚走在了前面。
佟如风紧紧跟在身后。
姜婉也最后一个走进了暖阁。
“如风,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佟如风重重“哼”了一声,仍旧听话的出了暖阁,掩上房门,还顺手又遣走了院里的下人。
楚无咎习惯地盛了半碗汤,放在姜婉面前,又再给自己盛了半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像是夫妻间的一顿寻常晚饭。
“边吃边说吧,别拘着了。”
姜婉见楚无咎整个人都松懈自在,便也不再纠结,讲起了她的计划。
“其实,要将苏子萋母女带出国舅府,并不是难事,就如我今日见她,其实稀松平常,可这难就难在,高门大户的小妾私自出府,若入夜了还未回,定会引人查问,这一查问,便发现了我们想要留给姜弋的手书,那手书中的秘事,定会引得他第一时间派人追捕苏子萋。”
楚无咎静静听着,喝完了半碗汤,吃了些菜,还时不时向姜婉碗中夹一些,见她碗中的汤一动不动,便又收回了筷子,自己吃了下去。
姜婉赶紧端起碗,一口干了。
楚无咎很是满意,又夹了块大肉放她碗里,像是照顾孩子般督促道:“快吃吧。”
姜婉听话地拿起筷子,随着楚无咎,也细嚼慢咽起来。
“在这京城里,若是她们母女二人躲进阿依木的怡香苑,那等于是自投罗网,更别说客栈酒家,定是一搜就被找到,而我那暗香阁……我不是还没跟温重云讲清楚事情始末么,保不齐他和他那些迂腐的门生,应付不来姜弋这种狠人。”
“那你没想过襄王府么?”
“不是没想过,这不是姜初瑶都能知道殿下的小秘密,更何况此事,关乎他们国舅府呢。”
姜婉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她没有看不起楚无咎的意思,只是,这也确实是事实。
“你说的确是事实,”楚无咎倒是不避讳自己府中有眼线这种事,继续问道:“那听起来,他们母女二人一旦出府,就得立马出城了?”
姜婉点头,道:“我有两个计划。”
“哦?说来听听。”
“这第一个计划,便是在入夜时分,让阿依木按照平日里去找苏子萋的方式,将她们母女二人和侍女翻墙带出来到暗香阁,次日清晨,她们换上暗香阁的衣服,与尤叔等人一同出城采茶,暗香阁是有出入京城的文书的,多几个采茶小厮而已,并不会引起瞩目,而我会设法在城外寻一辆查不出出处的马车,他们一旦出城,便头也不回地向凉州而去。”
“听起来,漏洞百出。”
“姜婉知道。”
“哦?你知道?”
“这其一,阿依木的轻功再好,但三次往返国舅府,比平时更容易引人发现,这其二,尤叔采茶回京少了三人,虽有滞留茶园的借口,但依旧有可能被查到纰漏,这其三,便是最不可控的一个因素。”
楚无咎放下筷子,一整个晚膳间,第一次双眼直视着姜婉,缓缓补充道:
“第三,她们主仆三人皆是不会武的女流之辈,若走小道定会遇上流民劫匪性命难保,故而只能走官道,而这官道,处处驿站皆是朝廷的官吏,无论她们换马买粮,终究是会被查到的,即便是日夜马不停蹄,但车载三人与单骑的速度不可相提并论,不出半月,也会被国舅府的人追上。”
姜婉知道,若是只能行此法,便必须快马加鞭,在被追上之前,拼命入了凉州地界,即便现在她还不能帮他们打通秦王军的关系,但凉州是姜弋与楚无茫都必须小心行事的地方,她们会轻松很多。
楚无咎见她不答,又问:“所以,你的第二个计划是什么?”
她也放下了筷子,将双手缩回了桌下,紧紧握着,片刻间便渗出了些薄汗。
姜婉的声音微乎其微,可楚无咎却听得清明。
“三日后,是辰皇后娘娘的忌日……”
她低着头,见他闷不做声,又忍不住向上虚瞟了一眼。
他脸上,平静如斯。
“每年这日,陛下不会强留殿下与他一同缅怀,而殿下都会独自去清风亭坐坐,而后再去城外的皇业寺祈福,这皇业寺……是皇家寺庙,姜弋不敢查的。”
暖阁内,只有那银丝碳烧裂后碎开的声音,寂静得让姜婉害怕。
“你今日在厢房内,与苏子萋聊起你的计划时,可没有说有两种办法。”
姜婉猛地抬起头,眼底藏不住的震惊。
她双耳轰鸣如雷,他却眼底霜寒如雪。
“你只对她说道,可护她母女二人出城,还会在城外待一阵子,待时机成熟,再一路送她们到凉州,你说的城外,大概就是‘皇业寺’吧?”
他话语冰凉。
姜婉曾觉得,这暖阁是世间最温暖的地方,但此刻却像是深渊之底,让她无法呼吸。
“对了,你还说让她们依仗秦王军,不知道徐老板什么时候,与我皇兄也有如此深厚的交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