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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砸场子(1 / 1)


黑暗中,颜凉打坐调息,静坐良久。

闭着眼睛,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她静静向内探视,感觉到原本体内那已经勉强修复的筋脉此时重新千疮百孔,将断欲断。如果说之前只是筋脉上有了破洞,真气随时散逸的话,那此时的筋脉已经宛如枯死的老藤,只要轻轻一个拉扯就极有可能分崩离析。

她的心里寒凉一片。

原本出山时,她尚能凝聚内力至小玄天,如今却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衰老至此,好像一片已经风干的树叶,只需那么轻轻一握,她就会彻底崩溃消散。

颜凉呆呆坐了半晌,越是想着越是觉得心有不甘。上天已经给了她最残忍的惩罚,惩罚她有眼无珠,惩罚她痴情错付,明明已经拿走了她的倾国容貌,拿走了她引以为傲的满身修为,拿走了她的自尊,她的所有,还不够,又丢给她一副千疮百孔的身体,一个天大的烂摊子,也就算了,如今,连这副残躯也要打破吗?

她觉得有点悲哀,也真的有些伤心,难道如今,连苟延残喘的活着,都是奢望吗?上天是什么时候蒙蔽了双眼,开始只为恶人撑腰了?

真的是苍天弃我吗?

不信邪的强行运气,想要继续为那条干枯的筋脉催生出生机,胸口一阵阵烦闷恶心,周身被拉扯着发出撕裂般的痛感,眼前一黑,她的嘴角沁出一丝血来。擦擦血迹,继续强行运功,只听的耳中金鸣声大作,脑中炸裂般的痛楚令她忍不住再次呕血,她有些赌气似的将那口甜腥的血生生咽了回去,四肢百骸传来了剧痛也不管不顾,她咬着牙坚持,却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就此昏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转时,颜凉就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好了。身体沉甸甸的好似挂了好几个百十斤重的担子,眼前虚影浮动,她甩了好几次头才把视线对焦。

看来这具身体是真的到了极限了。

她强撑着身体,慢慢挪到桌子上,摊开笔墨,几次忍着眩晕感将那封长长的信写完了,密封好,洗了把脸,各种感觉这才又慢悠悠的回到了身体上。

厨房的早饭时间已过,不过杨崇浚那小子通常会让蒸饭大娘单独给颜凉留些,今天她没什么胃口,拿了一个馒头坐在门廊上一边晒太阳一边闲散的坐着。

馒头蒸的柔软可口,仍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但是今天她觉得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在生生割着,疼的难受,那么香软的馒头硬是咽不下去。

索性不再为难自己,闭着眼睛慢悠悠把那口气喘匀了。

不远处,杨崇浚在大树底下卖力的扭着,累的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直喘气,可是动作不但不协调,看着还有些别扭。

颜凉被他逗笑了:“崇浚,你在干什么呢?”

杨崇浚看见她,立马笑着一溜烟跑过来,谄媚道,“师父!”

“滚蛋!闭嘴!没门!”又是一组三连拒绝。

杨崇浚瘪瘪嘴,“你怎么那么无情呀,像我这么可爱努力的男孩子主动求你,你都不答应,你难不成还惦记着霍香衣呢!”

颜凉看着这小子,心想他怎么突然变勤奋了,是什么契机让他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忽然间就想到了昨晚上见到那群曼妙的少女时,杨崇浚那口水流了一地的样子,是了!

“哦!”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撞了撞他的肩膀,“可以啊小子,长志气了!人家姑娘都个顶个比你厉害,这会知道着急了吧!”

杨崇浚也不反驳,红着脸笑眯眯地问:“那你看我刚才那几个动作怎么样?”

“说是蛤蟆乱跳,倒还有几分相像。”

“上次你教过我那两手玉山颓和捣衣剑合用,我回来试了好几次都不成,真是奇怪了,当时是怎么使出来的?”

杨崇浚又比划了两下,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还不是因为你玉山颓的基础打得不牢,捣衣剑也似是而非,你还是先把基础再磨一磨吧,别急着学那些花样。”

杨崇浚笑眯眯的看她一眼,有点撒娇道:“颜凉,要不你还是收我为徒吧?”

颜凉瞪了他一眼:“不收,瞅你那点出息,还真要拜一个小玄天为师。”

“我爹根本没时间管我,又凶的很,相比较我还是喜欢跟你学。”

“没门。”颜凉又咬了一口馒头,再懒理他。

杨崇浚这小子资质本就一般,性子又惫懒的很,需要的是一位严师耳提面命,每天踹一脚敦促他勤加练习筑牢根基,而不是她这样满脑子古怪想法,行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这样不但无异于他修炼,反而会扰乱他的思路,影响他的进度。颜凉原本还打算有机会帮他觅得一位良师,帮助他一步步打磨基础的。

只是如今,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瞧着他一脸失落的样子,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接口道,“不过我虽然不能收你为徒,但是偶尔指点几招还是没问题的。”

杨崇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拉着她激动的晃了几晃,直晃的颜凉眼前阵阵昏黑,朝着他虚弱地摆摆手,脸色一阵青白。杨崇浚吓的赶紧撒了手,盯着她的脸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像是被人蒙头揍了一顿一样。”然后自己自说自话,“不会是被雁无痕那个人渣骚扰的现在还反胃吧?”

颜凉没理他,机械地啃着馒头,感觉有些走神,神思很难集中。杨崇浚的话似乎听进了耳朵,又似乎没听真切。

见她还是没什么笑模样,杨崇浚又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放宽心十八师妹,我一会带你去个好地方,包治百病!”

颜凉看他一眼,淡淡道,“我昨晚刚被门主下了禁令,以后都不能随意出行,尤其是不能随意跟你出去吃喝玩乐。”

杨崇浚见她一脸的一本正经,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夸张至极。

“哈哈哈哈!你居然信了!!哈哈哈!”

颜凉有些莫名其妙,门主的话都不能信吗?难不成要当他在开玩笑?

她还没搞明白这杨崇浚这唱的是哪一出,就被杨崇浚一把扯了起来,直往外面推:“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喂!我不能随便出门的!”

“放心吧!有事我担着!”

呦呵!这小子居然还支棱起来了,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颜凉跟着他出了赤衣堂大门,就看到门口集结了一队赤衣弟子,看规模约有四五十号人,将整个门口堵的水泄不通,却偏偏静若无声,若不是亲眼所见,真要以为外面根本没人。

领队的是韩柳七,一身黑色劲装打扮,身宽体阔,头发梳得十分整洁,整个人看上去既干净清爽又十分踏实可靠。

见到颜凉,韩柳七朝她点了点头,对身旁人道,“牵马来。”

一赤衣弟子牵了颜凉的小白兔来,颜凉还有些摸不清情况,翻身上马道,“韩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待会便知。”

嘿!这个闷葫芦一样的韩柳七居然还卖起了关子。

不顾既然跟着韩柳七,也没什么可迟疑的。对于韩柳七,颜凉几乎是对他有一种天生的信任感和好感。轻轻催着小白兔迈步,便跟着队伍朝二条街驶去。

其实,她一共也没见过韩柳七几次,但是这个人很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举手投足间的沉稳和冷静的气场,可以让人烦躁的心都跟着他沉静下来,有一种特别踏实可靠的让人心安的能力。

跟着让人无比信任和心安的韩柳七,颜凉连他们去哪都不知道,就跟着他们一路南行,四五十号人的队伍,动作起来居然寂寂无声,人人肃穆端正,除了几匹马偶尔的鼻息和声响,居然安静的不闻一语。

长门的气势,真的是凛凛然让人不敢侵犯。

队伍行到城南一处精致优雅的院落前停了下来,院子题名绿柳山庄。

两个柳树低眉顺眼的轻轻浮动着柳条,无数绿色高木从墙后探出头来,静静幽幽,一片蓊蓊葱葱的蓬勃景象,看着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闲逸别院。

颜凉在山庄门前抬头,看着门前的硕大匾额,心想着韩柳七这是来访友吗?要是访友,这阵仗稍微有点大呀,感觉怎么不像是访友,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韩柳七朝身后人挥了挥手。

突然一直跟在后面沉默无声的队伍分列两旁,竟然笔直的朝着大门闯了进去,连门都没敲,直接一脚将大门踹开,两扇厚实的大木门居然被人一脚踹翻倒地,发出惊天一响。

长门众人鱼贯而入,气势汹汹。

颜凉惊得合不拢嘴,这……这……还真是来砸场的!

迅速翻身下马,兴致勃勃的跟着众人冲了进去。

绿柳山庄显然没料到有人敢青天白日的硬闯进来,毫没设防,迎上来势汹汹的长门众人,几乎瞬间就丢盔弃甲,没用太长时间就打的对方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待颜凉跟着韩柳七进了堂屋,好好一座优雅闲适的房子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地上黑压压的跪着一排人,均被人用刀子架着脖子。

韩柳七用脚尖挑起一把歪倒的椅子,在大殿正中坐了,翘起一条腿,对身后的人招招手,颇为霸气:“所有男人,一个不剩,全都剥光了丢到大街上。”

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看不清容貌的人叫道,“你们长门以大欺小,倚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

韩柳七面无表情,目光冷嗖,“和贤隐山庄的手段比起来,长门简直是妇人之仁。”

“告诉你家少庄主,我们长门不但睚眦必报,而且小气的很,敢对我们的人伸手,有一个剁一双,有两个剁全家。”

颜凉忽然就明白了。

韩柳七带着长门的人端了雁无痕隐在江宁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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