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过去了三年。
如今的磐松已然六岁,虚岁七岁,在成人看来,已经不是完全的小孩子了。
去岁贾元春忽而加封了贤德妃,贾家很是抖起来一阵。
而林如海却细细将其中端的讲与了磐松听。
此时嫁娶,多为女子十六,男子十八。而元春十六岁入宫,生生熬到二十二岁,忽喇从女官封了个正二品妃,定然不是因为“贤德”或者美色,必然是某种政治意义上的晋封。
这个妃位,是今上为了向上皇表忠心,而特意提携了元春。
至于贤德妃——有几个活着的妃嫔是两字号的?
对于这个被情势裹挟着、半被迫封的妃子,今上能有好气?
元春这个活人,在今上看来,和死人也差不多了。
但因为元春封妃,贾家还是一时煊赫无比。
如今贾家中馈掌握在王夫人手中,贾琏的妻子凤姐儿不过是个拿着钥匙的内管家。眼见着这两年贾家的年礼又开始膈应人了,贾敏窝了一肚子的气。
可她能怎么办呢?最多用差不多的手法恶心回去,过分的也不能做,毕竟那是她的娘家。
不过好歹她有个好儿子。
这三年来,磐松用神速读透了四书五经,如今已经能够提笔做文章了。
不过磐松的学习进度,也就局限在家里,教他读书的启蒙师父贾雨村,和林如海夫妇两个之间,黛玉模糊知道一点,书童也只是认得字而已,并不太了解。
毕竟,人总会妒忌,要是让旁人知道他是这么个少年天才……不说别的,想毁了他的第一个就是甄家。
如今磐松六岁,生的比同龄的男孩高出一个头去,像是竹子拔节一般,生的修长挺拔,小小年纪就有些玉树临风的气质了。
如今他六岁,已经是能考取童生试的水平。
童生并不都是小童。凡是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龄大小,未考取秀才资格之前,都称为童生。
只有通过了县试、府试两场考核的学子,方有资格参加院试,院试成绩佼佼者才能成为秀才。
县考由县官主持,儒学署教官监试。考前一个月,由县署公告考期,童生向县署礼房报名。
报考人填写亲供、互结、具结。
亲供为本身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 同时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过继的人要写本人亲生父母三代。
互结,是考生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
最后,则是请本县廪生具保,称之「认保」。保其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完成以上,方准考,名册分存县署。
而且县试一般要考五场,每场一天,取综合成绩靠前者,为童生。
府试在管辖本县的府进行,由知府主持。
参加府试,报名、保结,与考试的场次、内容同县试差不多,但保结的廪生要多一名。
府试通过后就可参加院试。
这时候的考试,就是这么复杂,有这么又臭又长的流程。
县试一般在每年二月举行,府试试期多在四月,院试三年之内两次,时间不定。
提前三个月,还没过年,贾敏就忙忙碌碌的给磐松收拾起行李来。
没办法,县试是要回原籍的。
她这个当妈的走不开,林如海这个当爹的也走不开,只能让家里最得用的大管家,带上两三辆马车,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送磐松回原籍考县试。
林家原籍在姑苏,从扬州到姑苏可以走水路。而从扬州回苏州赶考的学子为数不少,林家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自掏腰包出了一条大船,打了送学子赶考的名号,上了官旗。
有水路就有漕运,有漕运就有槽帮。那位鼎鼎有名的青帮大佬,就是槽帮出身的。
当然,现在槽帮还没有统一,到达不了青帮的水准。
所谓槽帮,就是垄断漕运的一群人。
不让他们挣这个钱,就过不去这段水路。
当然,“酬劳”给够,自然也能畅通无阻,甚至会自发的剿灭收边水匪。
但钱要是不给够,他们就是最大的水匪头目。
但赶考的船就不一样了。
首先这些船上都是书生,谁都知道这年头读书贵,身上就算有些盘缠又能有几文钱?还不值得他们出手。
另外,这船上挂着官旗,劫了这船就是在和官面上的人作对,听说这次江南巡抚林大人家的儿子也要参考,何必得罪。
加上十几个护卫,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证他的安全。
这次出门,不光有护卫,还有两个小厮,两个小丫鬟,一个嬷嬷,以及磐松身边的清兰,甚至还有一个惯用的大夫,以及各色常见不常见的药材。
就是怕磐松这一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
可谓是父母爱子之心拳拳了。
不过这几年磐松修炼心经,连风寒咳嗽都没有过,越长越结实,也越长越俊美。
现在年纪还小,就和玉人一般了。
现在谁见到他,这样一个玉树临风、口齿清晰、面带微笑的小孩子,都称得上一句庭前玉树。
磐松心里有数,就算是一杯鸩毒下去,他现在都不一定死得了,更何况是小小的风寒了。
和他一同去姑苏考县试的还有十来个人,都是“童生”,但并不都是小童,最大的一个人已经三十来岁,人近中年。
唐朝的时候就有一句话,“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可见考进士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很多人可能考到老都一无所获。
但是三十多了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这个人真的适合读书吗?
不,放到这个时代,应该说,这个人真的适合科举吗?
因为水路要走好几天,为了船上生活的友好相处,磐松和其中几个牵头的人商量了一下,准备在开船前请各位吃一顿饭,以便让旅程更加顺利。
当面上,大家自然都是笑眯眯的,神色恭敬,以他们两个牵头的人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