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身份来说,身份最高的是磐松。
次之的是许按察使家的三子,虚岁十二。
再次之的便是扬州府府尹手下,一个吏员的儿子,虚岁十六。
剩下的多是耕读之家的孩子,年纪在十二到三十不等。
算起来,磐松身份最高,年纪却最小。
“呵呵,真不愧是江南巡抚的儿子,才六岁就考秀才去了,哼!”
“不会有什么黑幕吧?”
“应该不会吧?林巡抚给自家儿子捐个监生的身份,还不简单?再说了,二品大员的儿子,应该是有个进国子监读书的名额的。”
第一个说话的人冷笑一声。
“呵呵,说不定这位林大人就是要给自己家儿子塑造一个天才的名声呢?谁家孩子六岁就考县试了?”
“说的也是,唉,林小公子这等出身,干嘛还要和我们抢夺这得来不易的秀才之位呢?等年纪大点,直接从国子监考举人不好吗?”
“哼,怕不又是个‘伤仲永’。”
“嘘!小点声,别让他听见。”
“隔着这么远呢,他得有顺风耳才能听到吧?”
“那倒也是。嗨,黄口小儿,懂什么?才六岁……啧啧啧,乳臭未干。他要是能考上秀才,我的名字能倒过来写!”
另一个人嗤笑了一声。
“呵,六岁的小孩儿,骨头都没长硬,能拿得稳毛笔么?估计在卷面这一关就能被涮下去。”
“说得对,人家这次估计就是来长长见识的,对不对?哈哈哈哈哈……”
“就是这个道理。谁叫人家是巡抚家呢?赶考的几两银子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事儿!”
“说的对!哪儿像是咱们,赶考一次,家里半年就得吃糠!”
“唉,同人不同命啊……”
他们以为磐松听不到,但实际上,练了《心经》的磐松还真是顺风耳。
顺着江风,他们说的话飘进船舱,一字不差的落到了他耳朵里。
背后不说人,当面不说鬼啊。
最可笑的是,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面对他都是笑脸相迎,满口奉承。
好像一条狗啊。
要是他们表里如一,磐松还能高看他们一眼。
实在是小人。
说他们是狗,都侮辱了狗。
顶多算是白眼儿狼。
大船走的很稳,磐松在船舱里练字。
和那些人臆测的完全不同,他不光能写字,还写得一手好字。
因为毛笔字的好坏,实际上是和腕力相关的。
而他在修炼《心经》之后,力气大增,虽然还只是个总角小儿,但是力量已经和一般的成年男人差不多。
只要稍微练习一下,以他的腕力和臂力,不说写的多有艺术性,写得标志还是不难。
端详面前刚写的一张大字,他端正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磐松。
因为这次考试,所里林如海给他取了大名。
或许是两个世界互相影响,或许是某种因果律,机缘巧合,他的名字还叫磐松。
现在他是林磐松了。
连游戏空间的个人信息上的名字都改了。
也好,出轨老爹的姓,他早不想冠着了。
正好,他原来的亲妈也姓林。
除非老爹像是林如海这样,否则一个男人可以有很多孩子,但女人的孩子永远是有数的。
所以孩子和妈妈天生是优先于父亲的利益共同体,所以才有“宁死当官爹莫死要饭娘”这样的话。
因为母亲才是在父亲面前为孩子争取利益的人。
好在他穿到的是林家。
好在林如海没有别的孩子,只有一个和他一母所生的黛玉。
说实在的,磐松实际上松了一口气。
他乐意给这个姐姐陪送一半家产做嫁妆,因为林家真的不缺钱,好几代都是单传,而且娶的都是高门贵女,那些金银满的都要溢出来,地契一摞一摞,算起来都是按百亩为单位。
这时候钱已经不是钱了,是一个重量,一个单位。
所以多陪送点嫁妆给黛玉,他是没有意见的。
因为黛玉永远涉及不到他在林家的权力和地位,相反,如果姐夫将来出息了,还能巩固他在林家的权力和地位。
如果他有个兄弟,哪怕是庶子,他都不能这么放心。
只有失了权,才会想抓钱。
只要有权,哪怕不贪赃枉法,只是正常做官,钱也会自己流到口袋里。
将写了字的纸扔进火盆,看它一点点烧化,林磐松面无表情。
他是必然要一次考上秀才的。
这个世道,只有权力管用。
这世界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但是爬得越高,遇到的不公就越少。
或者说,落到自己头上的不公就越少。
只有爬上去,爬的更高,从分蛋糕的人变成切蛋糕的人,才能改变这一切。
你得拿到那把分蛋糕的刀。
熄灭了炭火,林磐松扬声叫人进来收拾。
人,是林磐松身边的小厮端墨,明面上是从外面买来的,实际上是林磐松在系统里培养出来的孤儿。
端墨被他买进游戏空间的时候就已经五岁了,懂事儿也记事儿,对于饥饿和灾荒,以及失去的家人都刻骨铭心。
所以端墨格外珍惜现在的生活,更不要说还有洪政委教他们读书,教他们道理。
林磐松之所以选择了他,也正是因为那闪闪发光的99忠心。
除了端墨,还有洗砚。
洗砚是林家大管家的孙子,比林磐松大一岁,和端墨一样是他的贴身小厮。
这是默认的——默认洗砚是林大管家的接班人,将来也是大管家。
顺水推舟的,生活上以及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林磐松就交给洗砚来做,营造出一副很看重他的样子。但是书房这些笔墨的处理,还是要让端墨来。
这一路顺风顺水。
因着身份的缘故,虽然那些人在背后嘀咕,却没人敢在林磐松面前说一个不字,所以他过的还算舒心。
下得船来歇息一日,便到了考试的时候。
普通科考棚,大小均座北朝南,最南有东西辕门,圈以木栅,有一大院,院北为正门,叫「龙门」,龙门后为一大院,供考生立院等候喊名。
再北有三间大厅,中间为过道,考官坐西间,面东点名。再北有很多简易多排座位,供考生写作。
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较宽,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取者准许府考,以下各场是否参加,由考生自己决定。
自第一场至末场,每场考试隔数日揭晓一次,第一场未取者,不能考第二场,文字较差者被淘汰,至末易能录取人数甚少,为录取秀才名额的二倍。
一日一场,一共五场,坐在四面漏风的考棚里,林磐松无比庆幸自己祖籍在江南,这天气不算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