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袁逗逗做了一个梦,梦见安荣与自己和离,去宋家做了上门女婿,成亲的那天,她肚子疼痛欲裂, 眼看孩子要出生,却无人在身边,等到稳婆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
袁逗逗惊醒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汗湿,她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个梦。她转头看向一侧,床上没人,房门是关上的。
安吉在里面睡得安稳。
袁逗逗费力穿好衣服鞋袜,颤颤巍巍往前厅走去,隐约听到厨房有动静,她撩开门帘,看见安荣的背影,他在给炉灶点火。
还好,他没有离开。
袁逗逗忍住不去问他昨晚做了什么,不是她不关心,而是抱有侥幸心理,也许临安郡主要嫁的人不是安荣,又或者安荣有办法解决此事。
“安荣。”她轻声唤道。
安荣没有回头,“逗逗,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袁逗逗觉得异常,平时她起来,安荣都会上前打招呼,抱抱她,摸摸她的肚子,和未曾见面的孩子打个招呼。
“你怎么了?”
袁逗逗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安,不放心走上前。
“你别过来,我怕吓到你。”安荣别过头,害怕袁逗逗看到他的脸。
袁逗逗着急,凑到他跟前,抱住他的头,强迫他转过来,“让我看看。”
安荣无奈,自知躲也躲不过,只好顺从地转过脸来。
只见他原本英俊白皙的脸庞上,多了几道横七竖八的伤口,或深或浅,条条狰狞如蚯蚓一般,令人汗毛直竖。
袁逗逗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安荣站在宋临安面前,手里握着匕首,毫无犹豫地在脸上划上一刀。
宋临安惊恐地大喊:“不要!”
随之,安荣又划上一刀。
“你不是想嫁我吗?现在还想不想?”安荣宛如一个疯子,再次划上一刀。
三道伤口,血慢慢渗出,越来越多,汇成一条血河,顺着脸颊,脖子,流进他的衣服里,流进宋临安的眼睛里。
她不敢看,捂着脸,蹲在地上,吓到失声痛哭。
“安荣,我恨你。”
宋临安彻底崩溃,她并没有怀孕,只是想以此逼迫安荣与袁逗逗和离,好顺理成章做她的夫君,将来接手宋家的产业。
她有什么错?
安荣竟然为了推开她,不惜毁掉自己的绝世容颜,要知道她在京都,见到过数不清的王公贵族,那些所谓的公子哥,没有一个皮囊比得过安荣,也没有一个心志比得过安荣。
不过是她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的腌臜男人。
他们都配不上自己,只有安荣。
可现在,安荣自毁容貌,他也配不上了。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安荣阴冷地笑着,早知道这么容易,一早就该在脸上划上几刀。
袁逗逗泣不成声,安荣这是下了多大的狠心,才会在他引以为傲的脸上如此糟践。
“对不起,吓到你了。”安荣心里是满满的愧疚,他也想过,这么做对逗逗也会带来同样的伤害。
袁逗逗哭着摇头,她不是被吓到,只是难受。
在袁逗逗的一再坚持下,安荣妥协,去天明医馆找了李天朗,这回不再纠结排队挂号,而是直接让田七带他们进去,袁逗逗心急如焚,一刻都不想耽误。
李天朗看到逗逗,心中一喜,有段时间没见,袁逗逗的脸越发圆润,更有韵味了。
“李大夫,麻烦你帮安荣看看,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李天朗这次注意到,逗逗身后跟着一人,那人戴着斗笠,低着头,压根看不清脸。
袁逗逗帮他取下斗笠,李天朗这才看清他的脸,惊讶地一时失语。
“何故受伤?”李天朗不待见安荣,可看到他被毁容,心里不免担心。
安荣坦言:“自己用刀划的。”
袁逗逗忍着心痛,看着他,明明伤的是他,可他完全没有慌张失色,说话还是那么平静,眼神也依旧清澈坚定。
第一次,她为安荣感到自豪。
李天朗站起身,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伤口外翻,需要缝制才能快速愈合,其余三道,比较浅,涂抹上他特制的舒痕胶,不出半月,就能结痂。
“田七,准备缝合包。”
袁逗逗听到他要缝针,打心底里认同,没想到李天朗除了擅长针灸,还会缝针之术,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原谅她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对他颇有微词。
“需要我帮忙吗?”她急切问道。
李天朗专心缝合用的东西,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最好出去等着。”
缝合是个有碍观瞻的过程,袁逗逗如此在乎安荣,让她在一旁看着,只会让她心更疼。
“哦。”
袁逗逗本想留下,可李天朗态度冰冷,俨然变成一个陌生人,这恐怕就是个大夫的专业素养吧。
她拉着安荣的手,柔情似水地望着他:“安荣,缝合会很疼,你要是疼得话就喊出声,我不会笑话你的。”
安荣微笑着,她着实是小看了他。
在沙场上,他受过不下十次的外伤,没有一次缝合会让他叫出声。
“不用担心我,你好好在外面等着就是。”安荣柔声道。
李天朗收拾好东西,就看见这两个人鹣鲽情深,腻腻歪歪。
他咳嗽了一声,袁逗逗这才松开拉着安荣的手,红着脸出去。
“你对自己真够狠的。”
袁逗逗出去后,李天朗才敢吱声,他联想到镇上的传闻,猜到安荣毁容的缘故,不得不说,安荣这个狠人能娶到袁逗逗,凭的是真本事。
安荣冷着脸,没有吱声。
“我就不给你上麻药了,你忍着点。”
不是他故意折磨安荣,只是麻药那东西金贵得很,一般人也用不起,就不给他添负担了。
安荣点头,他就没想过上麻药。
第一针下去,皮肉像被蚂蚁咬了一口,没有那么疼,之后疼痛感会加剧,他可以忍着不出声,可满头的汗水骗不了人,肌肉也止不住痉挛。
田七在一旁拿着帕子给他们二人擦拭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