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黎兜被那条鲨鱼拖走,途经坟茔废墟上面的井口时,凭借疍民在水下炼成的眼睛,看到井底有三块石碑,其中一块数石碑上面,有一幅奇怪的地图,好像是“混沌海”的地图,或许凭借这幅地图的指引,可以脱出这随时可能覆灭的海底秘境,是以他当时哪怕已经身死,也要从阎王手里借来一口气,把这个发现告诉苏衍他们。
后来苏衍他们几经波折,终于在海底找到这三块青铜长简,但是上面的刻画内容,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地形图,而是憎天之民围绕一株巨树祭拜的景象,与地形图完全不相干。
苏衍原以为是黎兜当时身陷鲨鱼之口,慌乱中看花了眼,不想当时坟茔废墟连锁震动,这让他在无意中从上面看出了另一幅刻画,这才使他终于肯定,黎兜当时并未看走眼,而这幅图上另有玄机,需要他们进行堪破。
两艘救生艇上的七个人,分别传阅三块青铜长简,试图从已知的刻画上面,找到他们想要的“混沌海”地图,不过表面的刻画内容,也让他们感到非常好奇,上面的玄鸟,蜚蠊,巫之咒文等纹饰,他们大概猜到了意思。
蜚蠊憎天之民的先祖,玄鸟是商代的主要图腾,苏衍他们在憎天之国已经见过,不必多言,但他们当时在井底另外两块石碑上面,看到的是“盘古国”的不停胡于,以及“鬼国”的“鬼母”象征,按说憎天之民的石碑上,也应刻画他们的象征,也就是他们尊崇的纣王帝辛,或者如憎天之国的核心祭台那样,供奉疑似烛照的勾玉,可三块青铜长简上面的刻画却全都不是,而是憎天之民膜拜一株参天巨树,其中用意何在?
而且图中巨树的模样,显得极为怪异,不同于寻常茂盛的树木,上面共有九根枝丫,加上垂直向上的主干,总共有十个枝头,并且刻画的非常抽象,认不出是什么树种。
昭若雪说:“在世界各地的图腾文化当中,树图腾是最原始的崇拜,甚至比太阳,月亮,山川,大地这些图腾还要古老。原因在于蛮荒蒙昧之初,树木是人类最好的庇护所,不仅可以站在树下遮风挡雨,捕猎《归来以后》,还可以围着图腾树燃起篝火,跳动古老的祭祀舞蹈,庆祝一天的丰收。所以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中,都有关于树图腾的神话,甚至还有世界树的概念,认为已知的与未知的宇宙,甚至是假想的宇宙,分别挂在世界树的不同位置,比如神界在树冠,地狱在树根,物质世界则存在于每一片树叶。我想这幅刻画上憎天之民祭拜这株巨树,是否也有类似的用意,存在某种强烈的象征意义?”
苏衍感到疑惑:“在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中,憎天之民的象征有很多种,他们的祖先蜚蠊,他们效忠的商王帝辛,还有那可能来自天界的足照,以及代表商代的玄鸟图腾,却唯独没有树的象征。这棵树图腾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难道还不奇怪吗?”
“你陷入了一个误区。”
昭若雪认真的说:“相较于列仙组织,我们掌握的憎天之民的线索确实很多,但对于憎天之民本身来说,我们掌握的线索还非常有限。憎天之国没有这个图腾,不代表它不是憎天之民的象征。而且有考古发现,古代的图腾崇拜并非只是单图腾,还存在多图腾崇拜,更会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场景,崇拜不同的图腾。憎天之民祭拜树图腾,说不定就是在他们看来,树图腾更适合在混沌海环境中的祭祀也未可知。”
“还有一种可能。”
曲惊鸿补充道:“就是他们以前确实没有树图腾崇拜,但来到混沌海后有了,因为这棵树图腾跟他们在混沌海的环境有关,不得不更换以前的图腾象征,改而祭拜这棵未知的树。”
相较于昭若雪的解读,苏衍以为曲惊鸿的猜测更为合理,也就是说,这棵树很可能在“混沌海”存在,而且跟“混沌海”息息相关,否则憎天之民不可能更换原有的信仰,改而崇拜一个毫不相关的图腾。
他不禁望向远处越来越近的山脉,倘若这棵树真的存在,会是在那片山脉当中吗?
这时候王兵突然注意到,青铜长简的刻画顶端,有一个奇怪的字符,所在位置非常关键,位于整幅刻画的正上方,字形像是架起来的木头,或是捆绑系在一块拿来焚烧祭天,笔画类似于一个“米”字,但在上面多出一横,不禁让他非常疑惑,出声询问。
苏衍在坟茔废墟井底发现青铜长简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字符,冥冥中有种感觉告诉他,这个字符可能非常重要。
对于这方面的见解,他们这几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昭若雪一半,于是也向她请教。
昭若雪高兴说:“这是甲骨文的帝字,帝王的帝。”
阿妙的忘性非常大,早把小鬼的事情忘到脑后,在林风眠背后探头探脑:“啥意思?”
昭若雪看着那个“帝”字,沉吟片刻,说道:“这个字象架木或束木燔以祭天之形,由祭天引申为天帝之帝,及商王的称号,帝辛的帝也是这个字。”
林风眠也忍不住问道:“这个字是在象征帝辛吗?”
昭若雪摇头说不是:“帝的本义是一种古老的祭礼,是祭祀上天的重要仪式,这里的上天有两个意思,一个掌管世间一切的造物主,也叫上帝,一个是商代的列代祖先,祂们分管不同的领域。如在遭遇自然现象时,比如刮风下雨,打雷,旱涝洪灾就是掌管造物的上帝,在征战等军国大事上,则是代表列代祖先,是以有‘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句话。这也导致帝的含义矛盾而统一,矛盾之处在于它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统一之处在于商代的宇宙观念里,人死之后会归于自然,自然就是上帝,从而理解为他们的祖先就是上帝,区别在于,需要不同的急死仪式进行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