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手电的照明范围有限,照明度却是毋庸置疑,但其作用仅限于陆地空间,到了水下并不适用。
苏衍急于找出那个“活物”的去向,哪里还管得了许多,只见他打开战术手电,伸进水里四处照射。
战术手电有防水的能力,入水后不怕因接触不良而导致熄灭,灯光在水中射出刺眼炫目的亮度,虽有舱底的水质阻隔,其他人仍觉得眼前一阵刺痛,在使人头脑发胀的惨白光亮中,只见那个黑色的“活物”果然进了水中,并诡异的在水中化开,如同一大块黑色的油污,正从侧面绕过,阻住了通往上层船舱的去路,有几条以头撞击舱板的怪鱼,被化开的“油污”卷住,在无声无息之间,突然伏地而死。
顷刻间,几十条磕头如捣蒜的怪鱼,仅剩下遍地零乱的死鱼,这些怪鱼离开水也未毙命,但被那股“活物”一触,都死得好生突兀,底舱里顿时静了下来,鬼影般的“活物”又飘过倒在舱底的白鲨尸体,不声不响地朝苏衍他们浮来。
苏衍见黑色“活物”从露出水面的白鲨尸体上蹿过,暗叫一声不妙,它要是仅能存在于水里,后续尚有生机,可它却能脱水而出,附着舱板死鱼移动,能力之诡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又能到哪里躲避?
四人只得发一声喊,赶紧向外散开躲闪,白色的手电光中,黑漆漆的一片“油污”忽地从舱壁上立起来,飘上顶棚,船体内所有用海柳结构的部分,都向外渗着污血般的黑色胶状物。
王兵跃到存储补给的木板货箱上,对昭若雪说:“快用丙午神钩。”
昭若雪东躲西闪也爬上一处木箱,听到王兵的喊声,反手祭出“丙午神钩”打向“油污”,那“油污”似乎知道“丙午神钩”厉害,在昭若雪打向它之前,扭曲着突然改变方向,哗啦啦涌上天花板,提前闪出了空隙。
苏衍急忙一指舱门,让昭若雪趁机会赶紧带德威出去,他和王兵想办法殿后拖延。
昭若雪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明白底舱地形狭窄,都留在下面非但施展不开,反容易受到地形限制出现意外,于是立刻捉了德威的手臂,拖着他跑向舱门。
顶上的“油污”竟似有知有觉,感知到昭若雪和德威想要逃脱,在舱板上飘过,犹如一面被狂风吹起的黑旗,径直从上落下。
昭若雪见势不好,再次打出“丙午神钩”,居然出乎意料的毫无作用,昭若雪惊怒之余,急忙拖着德威打个转折,淌起一片片水花闪向底舱内侧。
这样一来,刚刚散开的四人,又被逼到货舱的一侧。
身边都是堆积的货箱,地下是条白鲨的尸体,若从舱底的窟窿跳入水里,等于是自己去喂鲨鱼,无外乎是换种死法……
一时间无路可退。
那团黑色“活物”好似无形无质,在舱中动如鬼魅,手电光照到的视线里,苏衍忽觉眼前一黑,鬼影就飘到了眼前。
他知道任谁碰上这片“活物”,都会心脏停跳当场死亡,但已无退路,且“丙午神钩”都镇压不得,估计“落魄印”也没用,但他还是祭出“落魄印”,不出意外的没有用作,这下他们四人手上,再没有手段可以抵挡。
死到临头,苏衍心里不免有几分俱意,觉得后背都凉了,随即又发觉不对……
他后背靠着的地方,冷冰冰好大一片石壁,寒意全是来自身后,而非来自绝望的恐惧。
在他的印象中,船上好像没有这么阴森寒冷的东西,但他顾不上回头,只用手一摸,立时醒悟了过来。
那日“龙取水”以后,“魔鬼域”的海面上涌起了大片黑潮,冲上来一口流放“鬼母”的棺椁,内中套藏的石棺保存完好如新,材质是罕见的石镜。
记得黎兜在事后说过,石镜是海底古木化而为石,层面光滑如镜,又得海底的气脉孕育,被海潮冲击千年万载,石中形成层层叠叠绵延起伏的波纹,纹愈密质愈坚。
自古以来的传说中,都有石能镇鬼之说,是以老院落旧宅子里进门后都能看到影壁墙,一是挡住家财不漏,二是防鬼入宅,懂得安宅之道的人家,皆要在墙下埋石,这便是取石镇鬼挡煞之理,尤其以取自泰山之巅的石为最,称之为“石敢当”。
这口镜石棺椁虽不是来自泰山的“石敢当”,但憎天之民用它埋葬“鬼母”,流放于深海当中,可见这口石棺本身非比寻常,甚至在当初未开棺之前,阿妙的鼻子也闻不到棺中的“鬼母”已经诈尸,可见这口棺椁具有一定的封印效果。
人急了造反,狗急了跳墙,种种念头在苏衍脑海中闪过,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身后的石镜古棺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既然“丙午神钩”镇压不了那“活物”,“落魄印”也控制不住它,就只好用这口石棺来封印。
镜石棺椁放在船舱里,原本在里面存了些海上物资,但因不久前遭遇归墟海眼和从海面坠落至“混沌海”,里面的物资大都已经侧翻出来,石盖也落在一旁。
苏衍看水中漂来的黑色鬼影已逼到近前,连忙同王兵两人以手搭梯,让昭若雪拖着昏死的德威,攀上侧面捆扎在一起的货箱。
鬼影般的“活物”飘飘忽忽来得好快,转瞬间就到了脚下,阴森森的寒意无孔不入。
苏衍一扯王兵,两人抬脚跨进石棺,那“活物”附着棺壁立起,也流入棺内。
霎那间,本就阴冷的棺材中,更是阴气大盛黑潮涌动。
苏衍暗骂一声,来得真他niang快,急忙抽身跨过黑水,从石镜古棺里跳了出来。
王兵紧随其后。
倘若那“活物”真是附在海柳船上的厉鬼,只要盖上棺盖,就永远别想出来念及此处苏衍哪敢迟疑,不等“活物”再从棺中涌出,便抬起棺盖扣了上去,翻身坐了上去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