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矗立在小屯村北方的昆玉山巍峨静立。
这昆玉山白天看时草木葱郁,野径幽深,倒也不失为赏景野游的好去处。可一旦到了晚上,整座山体被影影憧憧的枝叶覆盖,透着种说不清的诡异阴森,仿佛一头时刻准备择人而嗜的庞然大物,让人心生怯意。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姿态闲适地走在山中小径上,好像丝毫不惧怕这漆黑的野山。
可奇怪的是,偶有毒虫蛇蚁恰好栖息在男人走过的地方,不但没有上去享用这送上门来的美餐,反而逃命般地四散而去。
男人步伐平稳,速度却很快,直到走到了山体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前才停下。
洞穴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东西的样子。可男人只是随手一挥,洞穴里竟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微弱的火光里,一眼便可瞧见洞内一坐一卧的两道人影。
男人抬脚迈入洞口,“我来了。”
“相弈,你怎么才来,你快看看祝融他到底是怎么了?”
坐在洞里的少年说话间已经带上了哭腔,赫然便是白天在墓坑里突然消失的那索。
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少年竟将自己弄得面容憔悴,头发凌乱,一身明显造价不菲的衣服也已经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我带着祝融,本想先找个附近的村子住下,可人们见了我背上的祝融,都说我是偷尸体的疯子,我还听见有人偷偷报了警……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先带着他来这里了……”
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笑,可相弈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悲悯。因为知道这个人对他来说究竟有多重要,所以完全生不出半分轻视奚落,倒是觉出了几分兔死狐悲的凄然。
鸿蒙初开之时,先是有了神,后来女娲又造出了人,接着世间拥有灵根的万物顿悟了修习之法,于是又有了妖。他刚刚出生那时,神主宰万物,妖睥睨众生,唯有人蝇营狗苟,卑贱如尘。被神无视,也被妖欺凌。
如今几千年过去,那些拥有无尽寿命的上古神祇纷纷陨落,连化了形的妖类也不剩几个。反倒是生如草芥,命若蜉蝣的人,一代代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正因为他们生命短暂,反而可以拼尽全力的过好每一天,世间万物对他们来说总有无数的新奇,未知,期待,希望。等这一世过完,下一世又是新的一生,有新的期待和希望。
可是他呢?冗长的生命早已经不能带给他任何期待,反而成了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绑缚在这无趣的人世。若不是为了寻找乌真的转世,也许他早就自行了断魂归天地了。
“前辈……”,他用了只有两人独处时才会叫的称呼,“火神已经陨落了,我们……将他的肉身烧了吧……”
“我不同意!他可是祝融!是我的主人!”少年怒目而视。
“他……已经不是火神祝融了。”
“你说什么?”
“火神已经……变成了他人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