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高空划落,依稀能辨认出是只飞鸟的模样。
将将落地的瞬间,那飞鸟长啸一声,竟化为一个约莫五六岁年纪的男童,正是刚刚才化形不久的白头秃鹫。
“巫咸小儿,你说的这忘忧草也太不好找了。”
男童大声抱怨着,抬脚迈进了神庙。
“辛苦前辈了。”
一袭白衣从屋里闪出,很是守礼地躬身致谢后,方才用双手接过了男童递上的那株忘忧草。
“要我说你做这些事情也是多余得很,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你还费劲救他做什么。”
与半神和灵禽以万年计的寿数相比,凡人的一生实在太过短暂,就好像那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
白头秃鹫灵智才开,并不懂得什么人情羁绊,只是觉得桑柘既已现世,这里的人迟早都是要死的,就算费劲救醒了这个叫处瀛的凡人,也不过就是多活几天和少活几天的差别罢了,实在是多此一举。
巫咸其实很能理解它的想法。
因为在与乌真相识之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他们这些几乎可以与天同寿的家伙来讲,世间的芸芸众生本来就与那用来祭祀的刍狗没有什么分别。
然而,人毕竟和草扎的牲畜不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巫咸转身走向内室,“处瀛与神女情同兄妹,在下自当竭力而为。”
白头秃鹫听完这话只是撇了撇嘴角,又坐到门口那棵桂花树下看蚂蚁搬家去了。
这棵桂花树开得可真好啊,比那人当年栽下的那棵还要漂亮。
如果那人还在,它可真想喊他来看看呀。
祝融……
城中祭坛,自祭台中央的青铜大鼎里冒出了滚滚黑烟。
这尊臷民国平日用来祭祀的青铜鼎里,此刻不知道究竟煮了些什么,浓稠暗红的液体已经开始沸腾,几乎要从里面满溢出来。
那名从苗疆来的术士围着重逾千斤的大鼎走了几圈,又探头朝里面看了看,似乎很是满意。
他阴恻恻地往祭台下的人群望了一眼,桀桀笑了几声,朝祖甲所在的方向哑声道,“大王,仪式可以开始了。”
“且慢。”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祖甲将要出口的话被这声音打断,却只是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神女,你来了。”
“臷民之主此刻仍未苏醒,请问商王,是谁允许你在我臷民的祭台上开坛做法?”乌真一掀裙摆,跃上了高高的祭台,“以客欺主,这便是你大商的规矩吗?”
“孤原是一番好意,神女如此说话,可真是让孤好生难过……”
商王祖甲向面前的少女伸出一只手,想将她牵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乌真当然不为所动。
祖甲倒也不以为意,幽幽收回了手臂,朝祭台下看了一眼。
台下立时便有一人扬声说道,“神女,处瀛犯下滔天罪行,已是罪不可赦。如今商王陛下怜悯咱们臷民遭此大难,此番是要设法复活枉死的百姓,你还是莫要阻拦的好。”
乌真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大部落的首领,这人仗着自己的部落兵强马壮,早就不甘心屈于处瀛之下。
如今怕是已经和祖甲沆瀣一气了,也不知私下达成了何种交易。
人们常常说人心难测,但其实有些时候,人心也好猜得很。
她嘲讽的笑了笑,转头看向端坐在石椅上稳如泰山的祖甲,意有所指,“王上造奸人暗算,如今真相如何还未可知。臷民祭坛可通天地鬼神,岂容外族之人随意染指。”
“真相如何与我们升斗小民有何关系。”
“我只想让我的家人活过来!”
“对,我们只想救活自己的家人!”
“请商王开始仪式!”
“请商王开始仪式!”
“请商王开始仪式!”
群情激愤……
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