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索，帐外隐约传来一阵羸弱的蝉声。
听起来就像是濒死的哀鸣。
两个低眉顺眼的婢子手脚麻利地点亮了烛火，也不敢多做停留，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王帐。
空旷的大殿上，便只余下处瀛、乌真、巫咸三人，以及进门之后就不管不顾席地而坐的男童。
处瀛目光沉沉在几人面上逡巡一圈，后又定定望向巫咸，“适才大巫一语道破那怪树名为‘桑柘’，可是知道些什么？”
巫咸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只听一道清脆的童音响起，“你的国家要完了，没救啦。”
刚刚化形的男童对人间世情尚且懵懂，心里怎么想，嘴上便脱口而出，却丝毫不去管这一番话究竟会引发怎样的惊涛骇浪。
果然，处瀛闻听此言立时就变了脸色，颤抖着声音道，“这是何意……”
可不就是字面的意思呗，还能是什么意思。
坐在地上的男童再要接话，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旁边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冲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回他倒是懂了，将要出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圆头圆脑的小男孩儿挠了挠光洁的额头，颇感无趣地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块肉干，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这个国家会如何，这些人会如何，他根本毫不在意，反正那人也只是吩咐他盯住巫咸小儿，旁的事情他才懒得浪费脑筋。
脑筋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珍贵稀少得紧，可要省着用才行。
“王上有所不知”，温润如玉的声音娓娓道来，“白头秃鹫前辈在一千年间追随火神祝融走遍九州，见多识广，曾见过此树一次……”
“嘎嘣～”听到那人的名字，男童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又往嘴里扔了一块肉干，恶狠狠地嚼了起来。
“天罚？”
随着那道温润男声的悠悠讲述，处瀛面上神色几经变幻，数次想要开口都生生忍住了，直到听到他说那怪树竟被火神称为天罚，终于忍不住打断道，“臷民立国百年，莫说孤那位雄才大略的祖父，便是父王在的时候，也是夜以继日的励精图治，所求所谋皆为一方百姓安乐……”
半晌沉默后，他攥紧了指间的白玉扳指，继续说道，“孤比起先祖就是再不济，也不过算得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况且孤继位以来，一向君民和乐、民心所向，为何……竟会引来天罚？”
“谁说百姓安乐就不会引来天罚？”男童嘴里嚼着肉干，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500年前他与那人一起见过的那座城池，可比如今的臷民国还要富足百倍。那些百姓围在桑柘树下看热闹时的喧嚣景象他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里每个人都穿着干净得体的衣服，体态也大多丰腴健硕，一看就过惯了太平日子。
“前辈这是何意？”这次是巫咸忍不住追问。
“祝融常说天意莫测，谁知道呢。”
惫懒沧桑的语气，配上男孩干净清澈的童音，莫名增添了几分诡异。
这时，自从进了王帐就一言未发的乌真却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明日可是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