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阳渐沉,乌真才终于悠悠转醒。
她勉力抬起厚重的眼皮,头脑昏昏间只觉渴得厉害,低咳一声,正准备唤人进来,就听到铃铛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神女,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她哑声问道。
“差不多三个时辰,可把奴婢担心坏了。”铃铛小声回答。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民间的烟火祭是不是要开始了……好不容易今年处瀛松了口,没成想祭典上却出了大乱子,看来今年又看不成烟火了,好遗憾呐……若仪式上看到的那些事真的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那会不会,这就是臷民国最后一次烟火祭了呢……
她兀自胡思乱想着,思绪混乱间,全没留意身边的小丫头已经飞快地跑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铃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巫您请。”
乌真闻言惊讶抬眸,脑中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睡得迷糊了,眼睛却真的看到某人白袍的一角从门口闪了进来。
刚来得及撑着身子靠坐起来,这一袭白袍已经端着药走到了床边坐下。
“大巫……你怎么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巫咸此时已经摘了兜帽,先是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说道,“还好没有烧起来,先将这药喝了吧。”
话音未落,一勺汤药已经送到了乌真唇边。
无怪巫咸如此随意,实在是他自幼独居深山,说是于人情世故半点不通也不为过,自然也就没觉察一个外男在人家闺房里喂药究竟合不合适。
倒是乌真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匙,脸色红了一红,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神女在仪式上精神消耗过甚,我过来时,你已昏了过去。”温润如玉的声音一如往常。
巫咸言行如常,乌真也不好过于扭捏,她小口喝了汤药,迟疑着开口,“大巫,出事了。”
“可是在祭典之上看到了什么……”
巫咸只是性情天真不通人事,却绝非愚钝之人。祭天大典本就是为臷民一族乞求上苍庇佑,得天道指引,神女会在念诵祭文时将全部精神力释放而出,定然是因为她看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乌真便将仪式上识海深处所见之事与他一一说了,却不知为何,单单隐去了最后求来的那句“殉天道,平人怨”,并未向面前的人提起。
巫咸一直静静听着,两道春山般的浓眉却渐渐皱了起来。
神女在祭典上所见之事,应该在今年之内便会发生,可如今的臷民一切平静安详,实在不像是有大事将要发生的样子。况且,能让民富国强的臷民一族凄惨至此,总该有个什么缘由,这才是关键所在。
若能找到一切的源头,或许,可以避免灾祸的发生……
“此事还需尽快让处瀛知晓。”半晌,他沉声开口。
乌真当下便想起身去见处瀛,刚要下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白皙的面颊上迅速浮起一抹红霞。
她身上可还穿着大典上的礼服,如今要去见处瀛,自然需要先换件常服才行。
“可是有何不妥?”一直注视着她动作的巫咸柔声询问。
“我可否……先换个衣服……”乌真声如蚊呐。
“我在院子里等你。”
某人立即起身,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这回,连他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