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临近饭点,讲台下的学生蠢蠢欲动。
“好了啊,安静同学们,看完这个视频咱们就下课。”
“五分钟。”
教授是个短发好脾气的女老师,用这句话一下子就安抚住了同学们。
开头是很正常的课程总结,播放到中间段的时候,屏幕突然黑了一下子。
“卡了吗是?”教授晃动下鼠标,再抬头看电脑屏幕时,上面的内容已经变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
“woc,这是谁啊。”
“神经病吧,谁把电脑黑了?”
“你们快看,这不是那帖子里的瓜嘛。”
台下本来无精打采的学生突然兴奋了起来,像是草原上闲逛的野狗闻到血肉的味道。
有好事者甚至已经拍起了照片。
杜蕴识坐在前排,她面无表情地一张张图片闪过,底下配着很有煽动性的文字。
A大附近,同一个背书包的女大,模糊的人脸,不同的豪车,这些组合起来产生了一种极其恐怖的信息指向。
她已经听到有人在议论了。
“A大还有女生干这种事?糊涂啊。”
“哈哈说不定人家还觉得自己赚了呢。”
“到底是谁啊。”
“我怎么觉得有点像...”
也有几句“阻止传播”的声音,但是被更杂乱和刺耳的讨论给盖住。
教授调试视频无果,她皱了皱眉头,直接走上讲台关上大屏幕。
“视频的事我会去找技术科调查清楚,在此之前,希望同学们不要随便传播。”
“好了,下课。”
...
杜蕴识低下头,掩住打哈欠的嘴巴。
她在思索是谁这么恨她,竟然搞这么一出,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人频频向她打量的目光。
再到晚上,事情就有些失控了。
她走在路上,几个男生对她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笑。
她背着书包,想绕开这群人,可对方却跟个癞皮狗似地挡在她面前,甩都甩不走。
“你好,请问你可以告诉我...”一个带黑框眼镜的男生被推到她面前,旁边人还用怂恿的口气一遍遍说着“上啊”“别怂”。
杜蕴识不太喜欢他们的眼神,甚至是抵触,她抬脚就要走。
“多少钱能买你一晚上吗?”
杜蕴识停止脚步,她的手机放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扫视着憋笑的男生。
“大冒险吗?”
“是...别生气开个玩笑。”
“是啊是啊。”
杜蕴识气笑了,她退开凑近她的男生,带着怒气说。
“我开你个peach的玩笑,说这种话你自己不恶心吗?我都替你恶心。”
鼻子上长了颗痘的男生打圆场,“不好意思,我们认错了人了,以为你是视频上那个。”
杜蕴识更生气了,这年头总有人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终于做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俗称贱人。
“不好意思,你还真没认错,就是我。”杜蕴识毫不避讳地说出来,不在乎周围人怎么看她。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说:“今天,都别跑,我看看是谁在乱造谣。”
录音一开,再没有人敢乱说话,那几个男生见惹到硬茬,迫不及待想要跑路,却被杜蕴识用书包拦住。
挑事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呢。
“一个个的什么玩意儿,敢做不敢承认是吧,把自己是撇的可真干净啊。”
杜蕴识铁了心要带他们去局子,这要是定了性,可是要记到档案里的。
她趁机拍了几张照片,就算他们跑了,她也能一个个地揪出来。
*
警局打电话让她去做笔录,一直到晚上十点左右。
她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纪黎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于是索性就装作没看到。
反正她都能自己处理好。
不是吗?
渐入初秋,空气微凉,杜蕴识觉得过两天得把外套安排上了。
骑电动车回学校时要穿过一条小路,不偏僻但走得人很少。
白天还没有什么,只是今天有点晚,她开着车灯,在夜色中有种强烈的不安。
她放了手好运来,带着点叛逆意味,试着用吉祥的声音吓走不安。
可是徒劳无功。
电动车车灯忽闪了两下然后黑掉了,她本就忐忑的心更加悬浮起来。
再结合白天遇到的黑客,不明不白的挑衅,杜蕴识感到了强烈的针对性。
“不不,只是年久失修...”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硬着头皮往前走。
黑暗能放大人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半点风声草动都让杜蕴识心率飙升。
有惊无险地回到学校,发现宿舍楼一片乌漆麻黑,只有微弱的光亮。
问过舍管才知道,原来学校线路出了点问题,现在还没修好。
说实话,她有点惧怕黑暗。
一个人蜷缩在床上,仅有的光亮就是旁边放着的手电筒。
好吧,坦白来讲,白天的事也有冲击到她。
网络版的人肉搜索事件降临到她身上,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只是她伪装得很好罢了。
嘤嘤嘤。
杜蕴识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好像这样能增加一点儿安全感。
她点开手机,准备随机找一位大帅哥寻求安慰。
第一个蹦出来的联系人就是纪黎。
好吧,就你了。
坦白说,杜蕴识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因为这个点,纪黎应该在别的学校参加一场互联网大赛。
只有优等生,而且有丰富的比赛经历才能走到决赛。
杜蕴识不由得有些感慨。
多么闪闪发光的他啊,名校、奖学金、家世和种种相关的一切。
而自己呢?
书包里是大本的高阶课本和练习真题,她想早点毕业又不是天才,只能拿出高中学习的那股冲劲去学。
按部就班的时间线被打乱,杜蕴识心中莫名的焦躁无法熄灭。
尽管她像平常一样规劝自己要忍耐、要安分,就是不管用。
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
杜蕴识攥住手机,紧张地咬了下嘴唇,“没打扰你吧?”
“还好,都忙完了。”
那声音像清泉,一下子就抚平了她的内心。
“那就好。”杜蕴识松了口气。
纪黎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询问她打电话的原因,杜蕴识几句话搪塞过去。
东扯扯,西扯扯,她就要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的最后,杜蕴识听到纪黎用很坚定地语气说。
“明天回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