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堂的话,把金俊文怼的哑口无言。他本来想帮玉厚家讨几句公道话,结果惹的一身骚。
他继续喊话,“福堂书记,有了这二千块聘礼,以后娶儿媳妇不差钱了吧。”
田福堂冷笑,“润生还小呢,即使要娶媳妇,也用不着花女儿的聘礼。”
他懒得再和俊文怼话,把手里的东西塞到玉厚手里,“一点小意思,你拿着,箍窑洞用的上。”
然后转身就走。
玉厚一脸懵,追了两步问道,“福堂,这是啥?”
田福堂没有停下脚步,“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玉厚老汉掂量一下,实在猜不透报纸里面是啥东西。
孙多健凑上来,开玩笑道,“大爸,感觉田书记给你拿来一块金砖呀,这下你不用愁钱了。”
金俊文一听,脱口而出道,“金砖银砖不如自己家的土窑砖。”
“哈哈哈…”
大伙们都乐了。
玉厚当着大伙的面,慢慢打开了报纸,当看见是一叠人民币时,惊的一时不知所措了。
孙多健第一个叫起来,“大爸,好多钱啊。”
他的这一声叫,把干活的金俊文、田福高、田海民、金俊山等人都吸引了过来。
大队会计田海民平时和钱打交道的时候最多,他看了看这叠钱后,估算道,“这差不多得有一千块钱呢。”
金俊文有些酸溜溜道,“还算田福堂有良心,知道把聘礼还一些回来。”
孙多健调皮道,“大爸,我这辈子没有拿过这么多钱,让我拿一下,过过瘾。”
他说完后,就伸手把这一叠钱接了过去,先是上下的掂量一下,然后左看右看的抚摸着,最后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哎呀,好臭,果然是臭钱呢。”
此话一出,大伙又忍不住笑起来。
金俊山正色道,“我们这辈子劳劳碌碌,还不是为了几个臭钱、为了填饱肚子呀,你们说是不是?”
孙玉亭恰好此时走过来,插话道,“不对,我们是为了党的革命事业,钱有什么用?钱是资本主义的罪魁祸首。”
金俊山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再争辩。
少平和姐姐兰花还有猫蛋、狗蛋一起带着点心来了。
箍窑洞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饿着肚子可干不动呀。
只有把大伙都吃饱了,干活才有劲,速度上才会快呢。
少平喊了一声,“吃点心、喝茶啦,大家休息一会儿。”
众人的目光才从那一叠钱上挪开。
今天母亲做了白面馍,还有辣白菜。
一口白面馍,一口辣白菜,简直就是穷山坳里面的美味佳肴。
少平抬眼看见父亲手里的钱,倒是吃了一惊,“爸爸,这钱哪里来的?”
玉厚用报纸重新把钱包了起来,“你福堂叔刚刚送回来的。”
少平心里一暖,福堂叔到究是嘴上硬心里软,还是考虑着我们的家境情况呢。
这份心意,很是有些感动。
少安此时也从一队回来,他把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拿起白面馍就啃,“香,真饿坏了。”
兰花温柔的看着,“慢点吃,可别噎着了。”
少安只是憨笑,嘴巴不停的继续吃着。
猫蛋、狗蛋在老窑里早吃饱了,两个人兴奋的在新窑洞里奔跑、嬉闹。
兰花喊道,“猫蛋、狗蛋,别乱跑,里面还没有弄利索,危险。”
两个小鬼哪里会听,一会儿摸摸黄泥墙,一会儿两个人去拿铁锹,可是怎么拿也拿不动。
金俊山看见了,随口说道,“猫蛋、狗蛋,去把你爹叫来,他拿的动。”
兰花听见后,脸“唰”的一下红了,俊山的话,说到了兰花内心的痛苦。
逛鬼王满银出门几个月了,连一封信都没有,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家里、地里,全靠她一个人撑着。要不是爸爸、少平、少安的帮忙,自己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她有些难过的走过去,拉着猫蛋、狗蛋就往老窑走了。
少平看出了姐姐的窘迫,就追上去安慰,“姐,可不要多想,随口一说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姐夫应该就快回来了呢。”
少平心里也是恨这个王满银,上次已经教他要怎么样才能赚钱,可是他怎么这么笨?根本学不会呀。
或许他天生就喜欢到处逛,怎么教也是没有用的。
真的是苦了姐姐了,还不如让姐姐早点和他离婚呢,在双水村,随便找一个老实庄稼汉,不也挺好的。
只要愿意陪在姐姐身边,那就够了。至于生活嘛,他完全可以接济。
现在系统在手,不用说养姐姐一家了,就算是养整个双水村,甚至整个石圪节公社,也是可以的呢。(飘了吧!)
兰花摇头,眼里都有些泪花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在家门口看着、盼着,可就是不见王满银的身影。
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多么希望有一个结实的胸膛可以让她依靠着睡觉。
她曾经是那么爱王满银,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他家里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一贫如洗。即使这样,兰花还是一句怨言没有。
她没有什么其他期望,只是希望两个人可以长相厮守、相濡以沫的生活。
现实却狠狠的抽了她一个耳光,婚后生活根本不是这样的。
王满银除了没有孩子时的头几年还算安稳,有了猫蛋、狗蛋后,就常常不着家了。
刚刚结婚时,一到晚上,兰花那温柔的爱抚成为了他留在家里的理由。
后来有了狗蛋,兰花对男女之事一下子就少了许多兴致。
王满银也感觉到两个人的激情消褪,弄的时候也像是完成作业,完全没有了刚结婚时的那种如胶似漆。
他的心思就活泛起来,开始往外面跑。最早只是去石圪节,后来到米家镇、原西县,再后来就全国各地瞎逛,反正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跑。
他美其名曰:“做生意。”
可这么久过去了,卖过菜、倒过中药、贩过假冒老鼠药,到最后,还是一分钱没赚到,连自己的温饱,也只是勉强维持,哪里还有钱寄回家呀。
他索性就不去想家了,走在大城市里,看着高楼大厦,内心里就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
“双水村的那些个庄稼汉,哪里会知道城里的繁华?这些庄稼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