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乡民们的谬赞。”
张角还是一如既往地谦逊。
“张君,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对于这个史书上没有过多的刻画,却又一直笼罩在神秘色彩中的人物,刘备心中有万千的疑问。
张角温和地笑了笑:“赐教不敢,刘君如有疑惑,尽管问来便是。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世上有没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术法?”
张角一愣,他没有想到刘备会问这样的问题。不仅仅是张角,一旁的韩当和牵招也都愣住了。
张角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恐怕连圣人也无法解答吧。”
张角的回答,在刘备的意料之中,这个问题确实是,太为难这个时代的人了。在刘备问出口后,他自己就先笑了。不过,这也算是圆了他心中的一点念想。
“张君手上的《太平经》,可是由仙人所授?”
刘备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听完了刘备的话,张角算是明白了,只得苦笑着摇摇头:“这都是乡人们的误传......”
原来这《太平经》早就已经出现了,是作为一种“安定社会”的新的学说,而出现的。曾经还被一个名叫“襄楷”的人,进献给汉顺帝。
进献给皇帝,可不得编一个华丽的故事,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于是,就谎称其由一个名叫“干吉”的人,在曲阳泉上,由仙人所授。
而作为一种新的学说,与当朝权贵掌握的旧的思想学说不符,自然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于是,便被当朝权贵给驳斥为“妖妄不经”。
最终,《太平经》并没有引起汉顺帝的注意,只能在民间暗中流传。倒是和孔子的学说,不被当时的诸侯所接纳,只得周游列国,有相似之处。
张角也是在偶然中,得到了机会,接触到这种思想的,并为之深深地认同。但可惜的是,《太平经》并不是正统学说,所以并不会被统治者所采纳。
他现在所做的,和当时孔子所做的,也没有什么两样。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看来这种思想的滥觞,可以追溯到张大导师身上。(误,划掉)
在这些年,疫病横行的时候,张角按照书中所学的医理,替乡人治疗着疫病。在苦闷之余,难免对这些“斗大个字,不识几个”的乡人,进行“传道授业”,不希望他们能理解,只是聊以慰藉罢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乡人,竟然愿意听他讲。而且听他讲的人,还挺多的。于是乎,便招收起弟子来了。
只不过,口口相传后,难免会出现误差。例如,这书明明是,干吉从“仙人”那儿得来的。现在,却变成了张角从仙人那儿得来的。
在刘备看来,现在的张角,更像是一个政治主张得不到施展的读书人?
至于后来,走上那条路的原因,可能是……可能是执行力比较强?你不跟我玩,那大家都别玩了,我自己一个人玩!和后世的“李驿卒”和“洪秀才”没啥两样的。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张角,就像是一个怀揣着理想的变革者,正在“烨(ye,二声)烨生辉”。
于是,刘备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玄德?”
经过一番深入的交谈,二人的“感情”也算是有了初步的进展。但刘备的眼神,让张角隐隐有些……有些“害怕”?
“我在,伯庸。”
刘备亲切地拉起张角的手,引他坐在自己的身旁。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得张角快要掉下了下巴,那小手更是无处安放。
在一旁的牵招和韩当,却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义公,子经,你们也坐。”
闻言,牵招也没有做作,点点头,依言坐在了下座。
通过和刘备的短暂相处,牵招了解他的脾性,知道此人和平常的幽州儿郎一样,十分的豪爽。
更难能可贵的是,身上并没有“豪大家”的盛气凌人。他的“礼贤下士”,不是装出来的,更像是浑然天成,十分地对牵招的胃口。
也无怪于同县的少年,争相依附。
而一旁的韩当,则是犹豫了片刻。最终,在刘备的再三催促下,在帐外唤来了一少年,接替他的位置后,才珊珊坐下。
“义公这人就是这样的,你们也不要见怪。”
刘备摆摆手,“颇为嫌弃”地为韩当斟上一杯酒。
韩当则是连连推辞:“家主,晚点时间,我还要执勤。现在……我真不能饮酒。”
“呸。”刘备轻轻地嘀咕了几句,将杯中的酒洒在地上,笑吟吟地道,“你这山猪吃不了细糠,哈……哈……我也不善饮酒。
“这倒出去的酒,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只不过,就是可惜了这酒。
“来……我为二位满上。”
不要看刘备这么“嫌弃”韩当,在座的牵招和张角,都是明眼人,能看出刘备喜于言表的欢喜。
二人之间的这番动作,更像是刘备在打趣韩当,足以看出主仆二人的感情之好。
“嘟……噜……噜……”
随着透明的酒液,从鎏金玉制八方酒壶中,缓缓流出,牵招和张角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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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张角的形象,是作者个人的看法,若是有不同的想法,欢迎讨论。
另外,汉代的人交友时,在年龄这一块,限制的没有那么死,思想可能比现代人还要开放。像刘备这样的少年,和张角以及年龄更大的程同,都是有可能成为朋友的。
例如,陈群和孔融这两个人。一开始,孔融和陈纪耍朋友。后面,又和陈纪的儿子陈群耍朋友,由此,还诞生了一个典故——“纪群之交”。
·“鲁国孔融高才倨傲,年在纪、群之间,先与纪友,后与群交,更为纪拜,由是显名。”——《三国志·卷二十二·魏书二十二·桓二陈徐卫卢传第二十二》
注:
·“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
·“初,顺帝时,琅邪宫崇诣阙(yi que,四声 四声),上其师干吉于曲阳泉水上所得神书百七十卷,皆缥白素朱介青首朱目,号《太平清领书》。其言以阴阳五行为家,而多巫觋(xi,二声)杂语。有司奏崇所上妖妄不经,乃收臧(zang,一声)之。后张角颇有其书焉。”——《后汉书·卷三十下·郎顗(yi,三声)襄楷列传第二十下》
·“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於色。好交结豪侠,年少争附之。”——《三国志·卷三十二·蜀书二·先主传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