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大院深处,地处僻静、隐匿在竹林水系环境中的一栋紫檀木小楼中。
“戏演得不错!”
一整块碧玉雕成、光滑而冰凉的书桌后面的一位白发华衣老者笑容可掬。
此人正是秦家老爷秦不必。
在他宽大的书桌跟前,现在站着一个衣着艳丽、面容妖艳的年轻女子。
倘若这个女子换掉衣服,洗去妆容,再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很快便能让云栖县中的百姓认出此女便是街头卖艺父女中的那个幼女。
“这一切还得是老爷您英明神武!”
“小女子不过是按照老爷您的吩咐配合少爷假戏真做罢了!”
这个面容妖艳的女子一脸的谄媚样,在秦不必的书桌跟前搔首弄姿,故意挤出娇滴滴的声音拍着秦不必的马屁。
秦不必不为所动,伸手从那碧玉制成的书桌台面下方的抽屉中取出一块白晃晃、亮闪闪的东西。
随手往桌面上一放,然后轻轻地那么一推。
“这是三十两白银!”
“你且先拿去安置你的那短命父亲!”
“另外这是五两碎银子,算作是你这次的酬劳。”
秦不必说话间又从袖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散着花地扔到了书桌台面上。
那十几块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碎银子。
乒乒乓乓、蹦蹦跳跳地冲那妖艳女子蹦跶过去。
只见那女子涂满胭脂水粉的脸上像是裂开了一朵丑陋的花那样。
虽有妆容在上面,但是现在眉开眼笑的这副样子却真算不得半点好看,就好像是那初学者把所有的粉盒都扣了上去。
秦不必依旧满脸笑容:“如烟姑娘!”
“你这人生得机灵乖巧,还真不是露宿街头耍杂技的面相。”
“只要你肯听话,以后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就不必说这区区几十两银子!”
“那几千两、几万两的银子也不过是囊中之物!”
“到时候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但倘若你一心二主,给旁人家卖命。”
“就不要怪我秦家略施手段,便能使你落得跟你那短命老爹一样的下场!”
秦不必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突然透出一道阴冷而尖锐的目光。
直刺得书桌跟前卑躬屈膝站着谄媚的妖艳女子打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这妖艳女子先前的那些笑容此时就跟挂不住的胭脂俗粉一样,快从脸上掉下去了。
“秦老爷不必担心,小女子为秦家效力绝无二心!”
“那就好!”
“谅你也不敢是拎不清的愚蠢女人!”
秦不必那冰冷尖锐的眼神忽然间就又消失不见了,转而换上了一副平淡自如的面孔。
“日后若有紧要消息也只得从后门处登记通报。”
“好了!”
“现在拿着你的赏钱可以走了!”
秦不必吩咐了相关的注意事项,挥手让那女子跟随书房门口站着的引路家丁走了出去。
那妖艳女子刚走出去书房没多久。
秦不必就冲身后的一处屏风招呼道:
“我的儿!”
“你可听得一清二楚了?”
书房屏风后的一处松软的虎皮长凳上,秦大可懒洋洋地瘫坐着。
听着屏风那头的老爹跟自己说话,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
“嗨.....呀...!”
“我说爹呀!这天底下....”
“还真有只认钱财不认亲爹的白眼狼啊!”
书桌跟前画龙雕凤纯金铸造凳腿的红木凳上,秦不必翻了翻白眼:
“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样有个阔气的老爹!”
“即便是有,但凡那些个家里面的老头子身子骨硬朗一些。”
“你看那些个纨绔子弟会不会想着法儿谋害亲爹、争夺家产、力图上位?”
“也就是你老爹我今年七十三了,没多少年的好日子过了。”
“而且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才不会想着.......”
屏风后边的秦大可蹭地一下坐起了身子:
“爹,你可不能胡说啊!”
“孩儿对爹可是一向赤胆忠诚!”
“可没想着把您老人家怎么着!”
“你可不能给孩儿我扣上不肖子的帽子啊!”
秦大可这边一着急,秦不必顿时乐了:
“傻小子,那君臣之间才讲究赤胆忠诚!”
“你我父子之间的不和是用忤逆这样的词来形容的。”
“那孩儿就是不忤不逆,天底下最心疼老爹你的了!”
秦大可虽然不知道忤逆这个词怎么用,但架不住脑袋瓜子机灵啊,又是把秦不必逗得哈哈大笑:
“我说大可啊!为父真应该在你小时候找个严厉点的先生教教你。”
“你看你现在就跟一个目不识丁的大尾巴狼一样。”
“尽说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话。”
“咱们秦家日后也是要跟祖上那样,是要进朝中做大官的,可不能到时候叫人耻笑!”
秦不必捋了捋自己的那一大把连鬓白胡须,笑呵呵地冲屏风说道。
“对了,前几日让那老狐狸李鸿文跑掉了。”
“这件事你怎么看,有没有什么眉目?”
秦不必忽又把话锋一转,跟秦大可询问起了那晚在李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秦大可此时也已经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搬了一把红木椅子在书桌这边坐了下来。
“本来一切进展得好好的,我跟孙总管带着人潜到了那老狐狸的卧房窗下。”
“就要拿淬了剧毒的匕首往那老家伙脖子上一抹。”
“就是这节骨眼儿上,冒出来了那个穷酸书生,挡下了这个匕首。”
“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秦大可挠挠头继续回顾到:
“匕首被挡下了,那书生毒发身亡也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最关键的是不能让那李鸿文跑了,于是我就下令不顾一切、冲进房里格杀勿论。”
“说来也蹊跷,那书生看似武艺不怎么高深,但是刀刀都能砍到关键部位。”
“咱家最先冲进去的那四五个家丁都被齐刷刷地斩断手筋脚筋。”
“后来孩儿我就从那卧房里追到院子里。”
“同那书生简单过了几招,却发现确实没啥需要留意的了不起的地方。”
“于是孩儿就想着赶紧杀了那书生,摆脱阻拦去追击那李鸿文。”
“可偏偏就是在试探书生的这个空挡中,给拖延了一些时间。”
“那李家众人就赶了过来。”
“为了不给咱家招惹麻烦,孩儿我赶紧下令收拾一众受伤的家丁赶紧撤退,从长计议。”
说到这里,秦大可看向秦不必,只见后者眉毛微微一锁,赶紧补充道:
“爹,你放心!”
“那老狐狸抓不着咱家的把柄。”
“受伤的一众家丁我都给带了回来,在医务总管手底下暗中调养着。”
“还有在行动的时候,孩儿跟手下从始至终都是蒙面的。”
“至于那个书生也不足为惧,中了那蝎毒必死无疑。”
“那李鸿文就是再怀疑咱们,也是无凭无据的。”
秦不必听着秦大可这么一分析,心中倒是不以为意,他操心的点不是刺杀失败。
他是在想生辰宴当晚的那几波人,究竟是不是一伙的。
如果是的话,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如果不是的话,那可就另有玄机,不得不小心应对了。
想到这里,秦不必抬头冲门外招呼了一声:
“让孙大福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