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正值春日芳菲,生机盎然,放眼过去,一片桃红柳绿。
云栖县的街道上一派繁华景象,县城中心的大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说书唱戏,杂耍卖艺,茶摊饭馆,酒肆青楼,好不热闹。
转过几条小巷,一处占地广袤的大宅出现在眼前,这就是本地首富秦家的大院。
云栖县说来也是人口近十万,中等规模的百家姓聚集地了。
但就这么大的一个云栖县,能跟秦家鼎足相比的大家族,却也是一个都没有。
秦家不光是县里的名门之后,势力超群,还拥有无数的田地和商铺,手握着地方经济命脉。
不过家产再多,秦家老爷秦不必却丝毫没有停手、安享晚年的意思。
这些年他靠着贿赂上官,巧取豪夺,欺压百姓,一直不断地积攒扩充家业。
话说人干的坏事多了必遭天谴,秦不必前五十年不断娶妻纳妾,膝下却一个儿子都没有。
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念想了,结果在五十三岁那年,秦不必纳了第十二房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秦大可。
而现在已是二十年后,秦不必七十三了,正是到了把家业交接给家中独子秦大可手中的时候了。
秦不必平日里虽对秦大可这根独苗疼爱有加,但并不是捧在手心含在嘴中的那般宠溺。
喜欢什么那便自己去买,家中有的是钱,能用钱财解决的通通不叫事。
家中没有,旁人家有的,就算秦大可的手段多么阴狠毒辣,能够达到目的那便是小儿本事。
即便是在县中惹出事端闹出人命,秦老爷子都不用亲自出马,那些县官衙役们还得登门拜访小心打探是否惊吓了大少爷。
家风如此,树大撑腰,底下的一众家丁更是肆无忌惮狂妄至极,颇有一番狗仗人势的嚣张气焰。
平时这些个家丁唯秦大可少爷马首是瞻,在集市上吃东西不给钱,欺辱妇女老幼,就连路边翘起一只脚撒尿的小狗都要给挨上几脚。
却说秦家对普通百姓克扣剥削,对豪绅富贾不当竞争,但对家中仆从侍女却是从来赏赐有加。
尤其是平日里舞刀弄棒的这些个青壮年家丁,更是对秦家父子的做派终日里赞不绝口,忠心耿耿。
毕竟吃饱喝足兜里有钱,打人才疼。
随意打听一下秦家大门巡逻卫队中的两名家丁对话便可知晓缘由。
“三哥,这个月你给家中妻儿老母寄了不少铜钱了吧?”
问话的王五刚来秦家个把月,被安排到家丁前门总管张三手下熟悉基本事务。
张三听闻王五好奇的询问,脸上神情轻松自在怡然自得,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回复道:
“小兄弟,这么跟你说吧!”
“你刚来秦家不知道少爷跟老爷的脾性做派,但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那些个侍女姐姐,后厨妈妈们,哪个穿的跟外头的乡巴佬一样破衣喽嗖的。”
“不夸张的跟你说,咱们大院三十岁的烧饭妈妈手跟前的好衣裳都比笑春楼的晴茵姑娘要多得多!”
“还有你说的那个铜钱啊,往家寄太寒碜了!”
“哥哥我早就换成足斤足两白花花的银锭了。”
“啊?”
“三哥,你一月工钱这么多呀!”
“害,这都是毛毛雨,也不是每个月都给家里寄。”
“再说了哪能回回寄银子,我老家乡下找都找不开。”
“都是留着给我儿子将来买个官儿攒着的呢!”
“啊?”
“可是当官不都要考科举么!”
“书生什么的才能做官的吧?”王五继续不解道。
“呸,什么穷屌书生!”
“你看读书的那么多,有几个做官的了?”
“就是做官了,有咱家老爷少爷气派吗?”
“哥哥跟你说,不管什么时候,钱都是个好东西。”
“听哥的,以后少往笑春楼跑,眼力劲儿再好点,把少爷老爷伺候好了,包你儿子孙子都吃喝不愁。”
王五半大小子,不过十三四的样子,听着三哥拿笑春楼打趣自己,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劲儿的傻笑。
张三看这小子一脸孩子气,却也放下平日里在外边的趾高气昂,跟这个才熟识半来月的小兄弟在门口闲聊巡逻。
......
秦家大门之外,旗镜高悬,庄严气派。
身着统一湖蓝色孝衣的家丁轮流站岗放哨,每个人都神气十足。
偶尔有车马经过,也要受制于秦家家丁盘查。
大门之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穿过高耸的朱红院门,首先看到的是占地广阔的前院,环绕着的廊檐下各色花卉争奇斗艳。
正中央一座巍峨的假山突兀而起,峭壁之间溪流泻下,汇入一方不大不小的湖泊。
沿着石板铺就的回廊一路向内,净是精雕细琢,移步换景,动静分离。
再往院子深处走,中心主建筑莞然顿现,飞檐翘角,绿琉璃瓦,黄墙红柱,二层的高台上还可远眺湖光山色。
主楼两翼是对称的东西厢房,与主楼通过廊桥相连。
再往里走是后院,种满各类果树,有个不小的鱼塘,供院主人闲暇之余垂钓自乐。
大体看下来整个院落布局严谨大气,又兼具园林般的秀美,充分显露出主人的显赫身份和雅好性情。
而此刻大院厅堂深处,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正与管家交代事宜。
正是秦家老爷秦不必,身后还跟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俊俏男子,便是秦家独苗秦大可。
“今晚的宴会一定要准备好,不许有任何差错!”秦不必交代着。
“还有,叫人再去县衙通通气,我可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捣乱。”
“老爷放心,一切已准备妥当,绝不会有问题。”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
“就是,父亲,能有什么问题?”
“到时您尽情欢乐就是了。”秦大可插嘴道。
“好孩子,二十岁的成年之礼你是主角,今晚你可才要好好享受。”
秦不必满脸慈笑地拍拍秦大可的肩膀。
父子二人说笑着穿过长廊,来到了一处偏厅。
“父亲,我听说县城来了两个杂耍艺人,是表演硬功的。”
“不如请他们来助兴?”秦大可提议道。
“好主意!”秦不必点头。
“你去吧,叫人把他们带来。”
“遵命,父亲!”
秦大可欢天喜地地走了。
不久,几个家丁便押解来两个衣衫褴褛的艺人,跪在秦不必面前。
“多谢老爷抬举,我们定会尽力助兴。”
为首的中年男子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你们今晚表演得好,重重有赏!”
秦不必笑容满面。
中年男子不断叩头感谢,眼神之中尽是惶恐之色,心中也揣揣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