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到时可以跟小师姑提一嘴，他早已经知道，许家的事儿大多都是小师姑拿主意。
“我帮你问问我小师姑。”
李怀安又是一震：“为什么要问你小师姑？这辣椒都是许老爷在打理吗？”
廖当归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老实说的话，好像有损许叔公一家之主的形象，不说吧，李怀安这个只会动枪动刀的二愣子又会一直追问。
“呃，呃，因为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我先找她说一声，再让她跟许叔公提一提，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李怀安觉得，他们办事儿太啰嗦，还是军营里办事儿利索，一个命令就得执行。
“这样啊，那好吧。我等你消息。”
说完，他就听到许有福小心翼翼地问他：“恩人觉得两种口味，哪个适合您？”
李怀安愣了一下，他早就发现了桌上的菜大多有两种口味，一个是香辣，一个是清淡。
他还以为是许家与廖家口味不一样，才可以这样各做两碟。
他是知道廖家人世代从医，口味清淡，比如廖大哥就只爱好蒸煮的菜，不爱重油重盐的煎炸。
他还以为是许家人嗜辣呢。
原来他们是为了他的口味才这样做的，突然他的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
即使他在将军府算是半个主子，后来他在战场上救了老将军一命，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完完全全把他当主子，但是从没有人问过他的口味。
不是说他在将军府不被人看中，而是将军府的男人都小小年纪就要到军营里历练，吃惯了军营里的饭菜，再吃将军府的，白菜都觉得是美味佳肴。
不仅是他，就是老将军和将军都没有人特地去问他们一句菜合不合胃口。
“都好吃，各有千秋，晚辈都爱吃。”
李怀安见他基本都没怎么吃，也动手给他夹了一些菜：“许老爷您多吃些。”
不一会儿，他们两人面前的碗里就已经堆得满满的，卤猪蹄、红烧排骨、蜜汁鸡扒、魔芋豆腐炖鸭肉等等。
这一餐，李怀安还是只吃了三碗饭，不过这次不像中午，不是因为饭菜难吃，而是因为菜太好吃，身边的许老爷和廖当归不停地给他夹菜，菜吃多了，自然就吃不了那么饭了。
最后，李怀安毫无悬念地喝多了一些。
刘氏提出让他到厢房去休息一会儿，习惯了谨慎的李怀安竟然觉得这个提议很合他的心意，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点头应下了。
廖老大夫把廖当归留下照顾李怀安，带着儿子廖大夫，还有二宝、五宝他们回廖府去了。
许有福和廖当归扶着李怀安进了东厢房，把李怀安放在床上躺下。
廖当归细心地把李怀安裸露在外面的手塞到被子里，动作粗鲁竟扯动了李怀安的衣袖，露出了一节手腕。
“这，这……”许有福指着李怀安手腕上一个鸡蛋大小，蝴蝶形状的红斑，“这是，这是……”
廖当归自然也看见了，他低头凑近红斑认真看了许久，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个胎记而已，不是什么不好的病……”
“胎，胎记？”许有福只觉得心慌慌，又心乱乱，“胎记？确定是胎记吗？真的是胎记吗？胎记……”
廖当归见许有福有些不妥当，还以为他是害怕李怀安得了会过给别人的病，拍着胸脯说：“也可能不是胎记，受了旧伤也有可能，反正不是会过给别人的毛病，许叔公不用担心，这点皮毛的问题，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能不是胎记？”许有福听他说说了后面的话，声音都低了许多，“原来不是啊，原来不是啊。”
见许有福神神叨叨，廖当归真是拿他没办法，只好耐心地重申一遍：“可能是胎记，也可能是从前留下的伤疤。”
“可能是，可能是，可能……”许有福这次也不纠结了，转身疾步出去了。
廖当归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一向沉默寡言、木讷笨拙的许叔公突然变得啰里啰嗦，语无伦次了？
他摇摇有些晕乎的脑袋，走出屋里，关上门，准备到隔壁去睡一觉。
他把门关好，转身的瞬间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身躯，抬头一看，正是去而复返的许叔公，旁边是许叔婆，她手里端着烛火。
“许叔公，许叔婆，你们……”
许有福和刘氏都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推开他，打开门，进了屋里。
廖当归见他们步伐有些急促，有些趔趄，以为李怀安出了什么事，也跟着进去。
屋里，许有福端着烛火，刘氏端着李怀安的手，他们正死死地盯着手腕处那块蝴蝶状的红斑，翻过来，覆过去地看，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去闭着眼睛，睡得安详的李怀安的脸。
他们俩脸上的神色都很是古怪。
有欣喜若狂，却又极力隐忍，有疑惑不解，却又极力想摒弃，似乎又有些害怕，还有很多其他，只是廖当归看不懂。
“许叔公，许叔婆，他那个，真的不是什么皮肤疾病，你们不要害怕。”
许有福和刘氏都点点头，再没有别的动作。
廖当归有些头大，他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更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天色还没有暗下来，难道他们就这样一直待在这屋里吗？
但是他也不能开口问，更不能开口说：“我们出去，让李怀安那小子好好睡觉吧。”
毕竟，这里可是许府，他们可是许府的主人，更自己亲小师姑的亲爹亲娘。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诡异地，在这间小厢房待着，从天色还亮着，到外面已经昏暗，烛火都只能照亮一小块地儿。
“嗯，嗯，水……”
躺在床上的人身子动了动，右手在半空中摸索着，似乎在找水喝。
刘氏不敢相信，问许有福：“他说什么？他醒了？”
许有福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说话。
廖当归见他们都如此莫名其妙，也不再想那么多，自己去堂屋拿了茶壶和茶杯过来。
他扶着李怀安起身，喂他喝了三杯水，知道李怀安挥手不再喝水，才又让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