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一直赶路,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实在是饿得慌,可能三碗都吃不下去。
那桌上的菜,如果不是廖当归那小子拼命往他碗里夹,他应该在吃了第一口后再也不会夹了。
他来之前,廖大哥就让他去了大塘镇要与他二弟打好交道。
现在他总算知道廖大哥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话,无一不是在提醒他要注意廖当归。
这小子蔫坏蔫坏!
他看了看廖家几个人,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的身形修长,毫无赘肉。
进了堂屋,许有福招呼他们一一坐下。
廖老大夫做了主位,许有福让恩人李怀安与廖大夫坐在廖老大夫左右,只是他们都推辞不肯坐下,最后还是许有福与廖大夫坐在了廖老大夫左右两边。
李怀安坐在许有福下首,廖当归则坐在了廖大夫的下首。
一盏茶下肚,李怀安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即使在军营里磋磨了有十年之久,早已经皮糙肉厚,脸皮八尺厚,但他还是在廖当归揶揄的笑容里红了脸。
廖老大夫手指一敲桌面:“去,看看你姑姑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
廖当归知道,祖父这是嫌弃自己了,他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还不忘丢下一句:“祖父,我看你是看谁都觉得比我好!”
然后在廖老大夫发飙前,一溜烟跑进了灶房。
“我来帮忙了!”
灶房里热火朝天。
刘氏负责看着两个灶炉的火。
许芙蓉一人掌管两口锅,这边爆炒,那边炖煮。
五宝也跟着过来了,他负责切菜,配菜。
许丁香把做好的菜端上桌。
刘氏往灶炉里添了一把柴火,抬头笑着说:“不用帮忙,再做两个就可以开饭了,你去玩吧。”
虽然廖当归年纪已经二十,但是因为没有娶亲,又长了一张可爱稚气的娃娃脸,性子也和许丁香一样跳脱,在刘氏的眼里,他就是个大孩子。
廖当归虽然嘴馋爱吃,但是对做菜一向以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叔婆,小禾苗呢?”
听到刘氏说小禾苗在他二姐屋里,他丢下一句“我去找他们”转身离开,不安分的爪子还顺走了起锅的一块卤猪蹄。
虽然已经开春了,天还是黑得早。
刘氏紧赶慢赶,总算在天色还亮堂前开了席。
刘氏本意是要分开摆几桌。
廖老大夫一句话定了就一桌:“总共也没几个人,就像往常一样吧。”
于是,一道道菜开始摆上了大圆桌,满满当当十二道菜,分装在二十四个碟子里。
李怀安粗略看了一下桌上的菜品,心中吃惊:许家看起来普普通通一户镇上居民,没想到,家里的菜色竟然连廖府都不能与之相比。
好几道菜都是他在将军府都没有见过的。
“这些都是许夫人亲手做的?”他忍不住开口问。
廖当归又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对他到了一个白眼,嫌弃地说:“怀安老弟这记性是怎么当上小将军的?有没有延误过军情?我都说了是我姑姑!我姑姑的手艺!就是她——”
廖当归随手一指,指向正在给大家盛饭的许芙蓉。
李怀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全部,全部都是?”
廖当归骄傲地说:“嗯啊,骗你有银子拿?芙蓉姑姑的手艺,我小师姑三成功力都没有学到,已经让我心甘情愿给她提水。”
李怀安突然觉得许家虽然普通,但是似乎每一个人否很努力。
他喜欢努力的人。
就像他一样,他虽然只是李将军捡回家,收养下来的人,但是他和大哥一样都是八九岁就开始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十二岁跟着上阵杀敌。
他上阵的次数比他年纪还多,他杀敌的人数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终于,他从一个小兵做起,终于做到小将。
祖父一直跟他说:努力才能变得更好,努力的人才能抓住机遇。
所以他一直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变得更好,也只有这样,才一次次抓住了机遇。
他喜欢每一个努力向上的人,就像许家的这几个人。
他有心夸赞一番,却发现不知怎么开口。
他觉得自己与他们好相似,有一种熟悉感,可是自己与他们之前素昧平生,若是他开口,会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轻浮?
“恩人请用餐,招待不周请恩人多多包涵。”许芙蓉把一碗饭端放在李怀安的面前,轻声细语说道。
“啊?哦,不是,”李怀安有些促局不安,拿枪戳敌人心窝子,拿刀砍敌人脖子从不拖泥带水的他话都说不完整了:“周,很周,谢谢,谢谢许姑娘。”
许芙蓉粉面一热,转身给廖当归也盛了一碗。
最后,还是只有许有福和刘氏在前院照顾大家吃饭。
许芙蓉、许丁香带着小禾苗去后院许月季屋里吃饭。
刘氏让许有福好好招待恩人,许有福木讷,不会说什么好话,只会不停地给李怀安夹菜、敬酒。
“这是卤猪蹄,恩人尝尝。”
李怀安赶紧道谢,夹起卤猪蹄咬一口,味道咸香,皮肉入口即化,蹄筋劲道爽滑,完全没有猪蹄踩过猪粪的臭味。
“这是香辣猪蹄,与刚才的不一样,最是下酒。”
“谢许老爷。”李怀安咬一口,确实又香又辣,
一块下肚,口腔里全是霸道的辣味,他不停地呼着气。
他抬头连其他人都没有太大反应,觉得自己有些弱,这点子辣都受不住,不行!
他自己动手夹了一块猪蹄,三下两下,骨头都快要被嚼碎,才吐出来。
额头和穿着夹袄的后背渗出了碎汗,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问廖当归:“廖二哥,这是什么做成,这般霸道?”
廖当归咧嘴一笑,咽下口中的蜜汁鸡扒,骄傲地说:“这是辣椒,许家特有的,你在西北可吃不着,吃得够劲儿吧?”
李怀安点头:“浑身热乎,就像喝了烈酒一样,若是军营里也能吃上这辣椒,肯定能抵寒。”
廖当归一愣,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