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机继续道:
那昌旺越说越觉白家受了欺负,道: “五乡四码头那多人站那儿观瞻,问起来这些人姓啥名谁,我们白家几乎占完,名声没了,门风没了,白家人不光在百庙河上抬不起头,更在整个青州也威名扫地呀,再下去就没人愿同我白家打交道了。所以我们一方面要整治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一面要想法子把族长位夺回来,也哨哨他林家的颜面,好捡回我白家的威势。”
昌旺二弟昌全道:“我也正这样儿想呢,盛宗回屋我都给了他个嘴巴(盛宗是他的三儿,吸大烟),真是太丢人现眼!可打狗还要看看主人面,茂林这样儿篾视我们,是到该刹刹他气势的时候了。”
“嗬呀,治三岁娃没得法,找他茂林茬的手段还不是千千万。”一旁的盛兴道。
接着的日子,白家的“找茬手段” 就施展开了。
这一天,盛兴到茂林的药材行买山枝莲和绿花草,此药行原是林家的药材铺,茂林从父亲林钟良手里接下来后扩大了营项,还请来了账房先生和柜台伙计,把药铺子变成了药行。盛兴和柜台伙计是同龄人,平时儿走的可近,这天他自己走进柜台挑选要买的药,那伙计在嘻哩哈喇嘻笑中也是不得管,盛兴就乘了那伙计给另药客拿药称量时间,把揣在身上包了几层包物的两块烟土,放到了里药柜下层的暗格子,尔后拿起选好的山枝莲和绿花草让伙计称,后就提了药悠然而然走出门。一切都是那样儿自然而妥帖,没有半点的破绽可看出。
这盛兴出了门就去了北山根的兵丁处。
这日晚时候,仓廪的兵丁就突然去搜查了茂林的中药行,不用说,盛兴放的那两块烟土自然被搜出,当下里就把药行的账房先生捉走了,不是茂林没在家,也会一搭儿被逮去。
隔一日,兵丁又拦住了二房的钟强、钟胜的驮货驴队,在中间的一驴背货包里,翻找出了黑如薯面馍、样儿如砖头的鸦片块儿,可以想到,这又是盛兴他们做下的手脚。当下里驴队就被逼赶到了北山根,钟强、钟胜也被兵丁捆在了看押房的中柱上打,要他们供出在那儿购的烟土,又卖到了那些地儿。
茂林这会儿送药材到青州,听说家里出了大事,夜里赶回家翻院进屋,没有点灯,暗里和父亲钟良坐在里间说话,钟良道:“这是有人在陷害我们呐,赶快找人打听清楚,就是把屋里家产都卖了也要先把人救出。”
“恐怕难呢,这事太大了,贩卖烟土是死罪呀,说不定这几天官府就要来抄家,我们赶快把要藏的东西藏起,当典当的东西贱卖了,家里主要人也要躲起来,等这阵儿风头过后在从长计。”
可林家应对的事还没做妥,兵丁就来把林家的老宅围了,进去一队人一阵乱翻,见找不到茂林,就把茂林爹林钟良捆走了,但并没有搬物,门上也没有贴封文。
己快七旬的钟良到了北山根关押房,兵丁还没开始用刑就道开了,“你们问我儿茂林哪儿去了,这我真不知呢,他走时只说这次事太蹊跷,他要把陷害我们的人找出来交给官爷你们惩治。”钟良一头白发,抻着脖子,“兵爷呀,我这把老骨头不用刑都要散架,你们用了刑刚好如愿一一我也不想活了,我只是死前请你们想想,我们林家你们去细打听,啥时和大烟沾染过?为啥我的茂林在祠堂惩治了吸大烟人,茂林的药行立时就被人告卖烟土、二房的驴队运烟土?就算是我们暗里卖烟土、二房运烟土,怎会让你们直接的一次就轻易查到?我不敢说给你们报信的人就是烟土贩子,至少他本人、或他的家他的家族里或是他接触的人知道烟土的来历,不然偷放在我家茂林药行、二房驴队里的几块烟土他咋是知道的?又咋会知道的那准那样儿清楚呢?”说到这儿林钟良喘了口气,眼睛闭合住,声音平静口气截铁的:“我说完了,你们开始吧!”可是等了良久也无板子鞭子啥的落在身上,他眼睁开,只见两兵丁交头结耳小声在说什事,钟良道:“你们心太软下不了手,那就让你们头儿来吧。”钟良说完眼又闭住,腿拉开站那儿等着兵丁用刑。
可过了许久没动静,一会儿有人在给他解捆在房柱上的绳,边在身旁说:“我们头儿要你过去说话。”
钟良才睁开眼,随了解绳兵丁去了头儿办差的屋,头儿让他站在案前,问道:“你是林茂林的爹?”钟良点头,“是。”“你认为是有人栽赃陷害你的茂林和你们二房?”“不是认为,是真事咧!给你爷们报信人多半与烟土贩子是一路人,他们要报复我茂林不该惩治了吸大烟的那些货。”接着他们你问我答对答的深入。天快黑头儿喊了兵丁进去,又把钟良押到了关押房,同钟强、钟胜关在了一处。
而在外面的茂林一面躲避县衙的抓捕,一面找寻是谁在背后陷害他们。他把那个柜台伙计弄到一间静屋细细盘问,才知道了出事的前一天白家的盛兴进到了柜台里,他开始就猜到是白家做的手脚,果真还真是,他们这是一心要置林家与死地呀!但仇恨归仇恨,最后还是要拿到栽赃实证才可到县衙过堂啊,茂林便约了茂福等几个自家屋里的亲兄弟,在盛兴那天到虎跳峡里山驮皮张走到半道时,他们上去就蒙眼堵住了嘴,把盛兴截到了西山褶子里一间破屋子,这样的屋山怀里很是多,都是逃荒出外没回来的人家留下的。可惜的是跟着盛兴的那个白家伙计,因到林子里屙屎给逃了。这让茂林他们更急着从盛兴嘴里掏词儿,不然白家人找来就麻烦更大了。
开始盛兴什么也不说,他们就盛了大粪灌进嘴,又把他胳膊腿捆了抬去睡在里间湿潮的死人骨架旁,本就吓得半死的盛兴没想到一会身上爬满了潮湿虫和跳蚤,连眼睛嘴唇上爬的都是,但他还强忍着,没想一会儿一条蛇爬到了他腿上,到了胸脯快到下颏,只见信子就要撩到他的唇,他失声的直了嗓子叫:“妈呀!茂林我说……”茂林进屋抓住蛇尾在空里一甩,被猛扔地的蛇椎骨脱节再是没能动,他上前抓住盛兴后背的捆绳拖到了堂间摔到地上,令道:“说!”盛兴这才吭吭哧哧说了原委,他道:“钟强、钟胜驴队货包里的烟土,是我买通了赶驴的张丙子放进去的。”
“你说的都是真?”茂林厉声问。
“句句是真。”睡在地上的盛兴哀求道:“我都说了啊,你们快给我松绳把衣脱了,我屁眼子都钻了潮虫、圪躁(跳蚤)咧!”
茂林厉声道:“好,我给你洗澡换衣,换过衣后这儿准备了墨和纸,你是读了私塾的,啥字儿都能写,把你刚讲的用毛笔一字不漏给我一清二楚都写下,要不我这次让你光身子睡到那骨架子旁,逮了那长条子(蛇)缠你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