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倾回到家中,脑袋里一直在复盘今天遇到的事。
想到知歆在白鹤滩时和自己说她父亲强迫母亲的事儿,又联想到岩向南对知歆的态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正常人都善于挑剔别人的缺点,对自己的缺点闭口不提。
如果他自己就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和知歆母亲在一起,他怎么会大庭广众说知歆不检点?
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连知歆都知道父亲强迫她母亲的事儿,那鹤县的老邻居们或许也有知道内情的。
外婆正在一旁给布鞋纳鞋底,温倾搬了小板凳就去坐到外婆身边打听情报。
“婆啊~你知不知道咱们县一个叫岩向南的男人?”
“向南啊?向南可是我们这第一个大学生, 孩子勤奋又上进,有次遇到还帮我背洋芋过河。就是后来犯糊涂......”
外婆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后,一句话点破了温倾的小心思:“你是想打听长辈的风流事啊?”
温倾学着知歆的模样晃着外婆的膝盖撒娇:
“婆婆婆婆,我的好婆婆,你就告诉我嘛~我就听听,肯定不往外乱说。”
架不住温倾的软磨硬泡,外婆停住纳鞋底的动作,开始回忆起那些陈年旧事。
在外婆还年轻的时候——
那时的鹤县封建而闭塞,又穷又守旧。
虽然国家号召扫盲,鼓励高考,这小地方却没有几个能读书的好苗子。
加上父母辈的人都是闹过饥荒的,在他们眼里,什么都没有吃饱穿暖重要,也就不会重视儿女受教育的问题。
岩向南从被送进学堂的第一天开始,就是个被老师争相夸奖的的好学生。
因为那时的读书人并不多,所以就连算命先生也知道他的名字。
当他父母去算卦的时候,就故意附和着对他父母说,这是文曲星下凡,考状元的命。
父母听说自己的孩子是可塑之才,也就不再执着于让他学什么耕地喂鸡,而是集全家之力供他上学。
岩向南有个亲姐姐,也是
姐姐嫁的是村里小卖部的老板,姐夫比姐姐年长十几岁,好在做了多年的小买卖,经济上还是相对富裕的。
在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匆匆嫁人了事。
听说岩向南是个学习的好苗子,姐夫也不吝啬,表示愿意掏钱助力他的求学之路。
他就在姐夫的赞助下,念完了大学。
岩向南在即将毕业的时候,选择了回县城里的学校来实习。
“向南年轻时候长得帅哦,又是个有本事的。那时候街头巷尾的小姑娘,都喜欢他。”
外婆说到这儿,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可惜了,上学是上好了,可没学会怎么做人!”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温倾熟悉的版本了。
那时的鹤一中还没有高中部,也没有什么名望,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
岩向南在实习期间担任鹤一中英语老师的职务,知歆的母亲叫刘长梅,那时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务工。
那时学校还没有食堂,每天向餐馆订餐,刘长梅每天都要跟着餐馆的人去给教职工们送饭。
一来二去的,两人便也认识了。
没想到有一天,刘长梅的父母带着她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鹤一中的校长办公室,指责岩向南对自家女儿做了不轨之事。
在一个乌云遮住月亮的夜晚,在一个人迹罕至的苞谷地。
岩向南表示自己绝对没做过这件事,校长问他那晚去了哪里时,他却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刘家父母要把岩向南扭送派出所,刘长梅却站出来了,表示自己愿意嫁给他,求父母和校长不再追究这件事。
岩向南想反抗,却被校长提醒女儿家的清白很重要。
如果他不娶刘长梅,那刘长梅就要剃了头发做庙里的姑子,他要被抓进监狱,甚至学校也要受影响。
就这样,两人才成了这段姻缘。
说到这儿,外婆又不住的感叹:
“他那样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何必急于这一时!”
对呀,他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温倾心里也充满了疑惑,这个故事配上自己先前的推测,他越发感觉岩向南是冤枉的。
温倾想要和知歆互换一下消息,连忙拨通了知歆的电话。
电话未接通,他不死心的又拨了一次。
“喂,阿倾啊——”知歆说话时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知......学姐,我有话要跟你说,关于岩叔叔和阿姨的事儿,我想问......”
“够了。”知歆突然开口打断了温倾的问题:“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阿倾,别再提他了。”
“哦,好。”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温倾也不好插手太多。
“学姐,你怎么了,感觉说话声音没精打采的。”
知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电话那端却传来了电话落地的声音。
塑料的手机壳撞上瓷砖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学姐?学姐!学姐你还在吗?”
试着喊了几声,都没有听到知歆的回应。
想到先前卓黯几人堵截知歆的事,温倾心里又泛起了一阵不安。
“婆婆我出去一趟!”
外婆还没来得及回复,温倾已经窜出了门。
外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年轻人啊,就是浮躁。
温倾一路狂奔到知歆家,又疯狂的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想到之前手机碰撞地面发出的声音,既然是和瓷砖碰撞的声音,起码能保证不是水泥地或者沥青路,这样的话知歆大概率是还在家中。
在家中,却不回应自己。
温倾刚刚放了一半的心又飞速提了起来,想到自家楼上到处都有开锁的小广告,自己原先从来没有注意过,现在却迫切的需要。
赶紧回到楼梯间仔细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开锁的电话。
开锁师傅听温倾说事态紧急,赶紧拎着箱子就向这边赶来:“十分钟就到!”
知歆家在6楼,窗户是向着正门的对面开,他也没办法从窗户爬进去,只能着急的坐在门口,等待开锁师傅到来。
这十分钟不知怎地这样漫长。
心急如焚的温倾感觉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才看见开锁师傅的身影。
所幸师傅的技术不错,三两下就打开了房门。
他着急进去查看,甚至忘了给师傅付钱。
一只脚踏进了知歆家门,又被师傅拽住,才回过神付了账。
好不容易进门,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知歆手脚展开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像死一般的安静。
温倾瞬间感觉一颗心掉入了冰窖,寒冷顿时侵袭了全身,那冷仿佛冻僵了他的脑袋,让他的反应和动作都迟了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