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与王皇后是年少夫妻,一路扶持,情意甚笃,哪怕王家当年为他夺得帝位,出力甚多,可他还是不敢全然相信王家,更不敢放任王家壮大。
最后,他朝王家举起屠刀,逼死所爱。
他只是不愿那样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燕瑾瑜身上。
庆安帝的心思,谢家不知,他们只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有为初韫得遇良人的欣喜,也有别离之痛。
谢大哥背着初韫一步步走出谢府,送至花轿前。
“阿韫,谢家永远是你的家。”一向沉稳的谢大哥声音哽咽。
这是一位哥哥对妹妹最深的牵挂。
可惜,他的妹妹已经听不到了。
初韫:“阿韫知道了。”
王简之早在门口等候。
谢大哥与他交代几句话,无外乎叫他善待初韫,王简之一一应下。
他今日穿了大红的喜袍,眼角眉梢沾染着笑意,恍若谪仙堕入凡尘,染了世俗欲望。
上了马,招呼一声,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往侯府走。
行至侯府,王简之翻身下马。
那边初韫也在青鸢、青莺搀扶下下了花轿。
王简之款款而来,柔声道:“辛苦了。”
初韫低低应了一声。
王家昔日故交不少,为了热闹喜庆,王简之邀请了不少宾客,几个年轻男子围在门口,笑道:“简之,你同新娘子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来与我们听听。”
“是呀。”有人应和。
接着便是一阵大笑。
王简之耳根发红,斥道:“莫要闹了!”
他这样薄的面皮,自然引来众人调侃。
闹了会儿,王简之方和初韫进入侯府。
两人执着大红绸缎的两端,一步步往前走。
隔着盖头,王简之瞧不见初韫的神色,可仅仅只是与她并肩同行,都叫他生出几分欢喜。
入了大厅,主婚人高声道:“一拜天地!”
两人行礼。
“二拜高堂!”
上首的座椅放着王氏夫妻的牌位。
王简之怀着无限思慕之情叩首行礼。
最后一礼——夫妻对拜。
王简之全程眼睛盯着初韫,礼成那一刻,他忽然生出难言的感动。
今日起,他不再是孤身一身,他终于有了可以携手一生,共担荣辱的妻子。
他必会护佑初韫一生,免她无枝可依,予她一世喜乐。
入了洞房,在一众人哄闹下,王简之揭开了初韫的盖头。
霎那间,哄笑声戛然而止。
盖因新娘子太过美丽。
面若桃花,眉眼清澈,粲然若春日之花,尽态极妍,恍若神妃仙子,叫人不敢多看,只怕多瞧了一眼,便是对她的亵渎。
王简之满目惊艳,心跳加快。
从前只知她天生丽质,那里料到她上了妆,竟比往日多了几分艳丽之感。
他原已经恢复如常的耳根再次红透。
初韫抬眸看他,清凌凌的眸光叫王简之回过神,他方忆及初韫对他无意。
心中不免失落,却也有些庆幸。
终究是他娶了她,终究只有他才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她的身边。
“新娘子好漂亮!简之好福气!”
“是呀,这回可要好好灌他几杯酒。”
......
周围人回过神,七嘴八舌哄闹起来,直夸得初韫垂下头,青鸢、青莺满脸骄傲。
王简之瞧初韫害羞,拔高声音:“好了,人也见了,快出去吧!”
终究不是太亲近的关系,不好闹得太过,众人依言散去。
王简之弯下腰,对着初韫低声道:“外面离不得人,我去去就来,你安心在这里等我。”
初韫:“知道了。”
王简之最后看了初韫一眼,转身离开。
王家如今只有一个王简之,倒没有什么家眷闹洞房,初韫落得清净,径自坐在床榻上等着王简之。
青鸢、青莺在旁陪侍。
“小姐,您饿吗?要不我去给您找点吃的?”青鸢问道。
今日天未亮初韫便起来梳洗,忙活了大半日,青鸢担心初韫的身子受不住。
初韫:“这里是侯府,不比谢府,还是不要多事。”
青鸢一时无话,张了张唇,到底闭嘴。
去别家做媳妇和在自己家中做女儿,定是不一样的。
万一行为举止落了别人口实,还要连累母家。
两个丫鬟听了初韫的话,心中都生了几分伤感。
几人沉默着,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初韫:“青莺,你去看看。”
青莺在门口待了会儿,回来时手上拎着一个食盒,边走边笑道:“姑爷心细,怕小姐饿着,特意嘱咐人送来糕点、果子。”
青鸢听了这话,也笑起来,“姑爷对小姐真是上心!”
初韫已经嫁进侯府,与那位公子再无可能,两丫鬟也不希望初韫沉溺过去,白白耽误青春年华,有意在初韫面前夸赞王简之。
最好能叫初韫喜欢上王简之,彻底忘了那人,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
可怜两个小丫鬟还不知道,自家小姐早和王简之坦白燕瑾瑜的存在,否则两个丫头可要哭了。
青莺打开食盒,“竟是小姐最喜欢吃的桃花糕!姑爷当真把小姐放在心上了。”
青鸢自然也顺着她的话往下夸,直把王简之从样貌、品性,里里外外,全夸了一遍,只差说他是仙人了,这样尽善尽美。
初韫那里不知道她们的小心思,淡声道:“好了,拿给我尝尝。”
糕点还热着,初韫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你们也辛苦了,拿去分了。”初韫道。
“多谢小姐。”
青鸢、青莺一人拿一块糕点,品尝起来。
而被青鸢、青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王简之则在外被人灌了不少酒。
因着高兴,王简之倒来者不拒,此刻已经脸颊泛红。
宴酣处,不速之客至。
只听厅堂外传来一道声音,“本王来迟了!”
众人回首,只见燕怀济立在大厅外,眉眼染着冷意,看向王简之。
他也着一身红衣,墨发玉冠,俊美无铸,映着满院的红绸、红灯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今日的新郎官。
王简之看到燕怀济,眉眼冷下去。
两个同样拥有不凡风姿的男子,四目相对,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