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呢？”秋哥冷着脸问道。
“在香港,不过我有车好似同他无关,我不认识他的。”甘地朝秋哥笑笑。“我有车管他Q事呀。”
“你够胆耍我？”秋哥瞪圆了眼睛喝道。
“耍你就不敢,不过车我留着自己揸,把那男人婆放开,我问一下,她借钱会不会还？”甘地朝秋哥示意了一下远处的邵美琪说道。
老西邵听到甘地话语中有帮忙的意思,急忙说道：“会还,会还的”
“你会还也不会现在搞到被人打,我就算借也是借给那男人婆,信不过你呀。”甘地不屑的说道。
甘地不是烂好人，也不是同情心发作。
而是他刚才听这个秋哥说起邵美琪是水警快艇队成员,还是个督察。才动了认识她的心思。
香港水警前几年才开始招募女性水警,五年来,全港女性水警也不过三四十人,其中大部分是船上做一些辅助性工作,可是刚刚秋哥说邵美琪是快艇队成员。
快艇队是民众的通俗称呼,全称应该是皇家香港警察水警总部快艇特警队,这是警方新成立不过四年的一支队伍。
成立之初，是为了拘捕当年多如蚂蚁的越南等非法入境者,这两年走私逐渐猖獗,快艇特警队又开始负责打击走私。西贡大傻的大飞曾经遇到过快艇特警队,双方海上交火,大飞陈的一于兄弟最后被打的弃大飞坐小艇逃跑,可见这支人数不过四十五人的警队作风强悍。
邵美琪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能进入快艇特警队,绝对不是为了镀金。镀金冇人会选快艇队出生入死。
留个人情,以后方便坑她,最近陈耀庆一直想把自己搞出来的假酒卖去国外,自己那批A货时装，到时候也要走私来澳门或者台湾。
爆些其他的走私消息给她,让她的快艇队去查,陈耀庆安排的船队就能同时间内平安出海。
走私的大飞不怕遇到其他水警,只怕快艇特警队,就是因为其他水警的船追不上大飞,只有快艇特警队重金够入的快速追截艇和高度拦截艇最让走私者头疼,速度快,机动性强,而且船上的水警火力凶猛,连冲锋枪和霰弹枪都赔本,高速拦截艇上甚至配备了突击步枪,走私者那些短狗和冲锋枪,遇到快艇特警队完全不是对手。
“喂,manma用不用我借钱给你呀？放心,我不放你贵利，咩嘢九出十三归都不会,只是看大家都是香港人,我助人为乐来的。”甘地看到秋哥的小弟松开邵美琪的嘴巴,朝后者叫道。
邵美琪不知是恨甘地还是恨她老豆,此时眼睛凶狠的盯过来,却没急着出声。
“呐,当我没说,再见,不打扰你们继续聊天。”看邵美琪不出声,甘地转身就走。
第一次见邵美琪,甘地就看出这位差婆那身装扮似乎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她这位老豆却又这么蛋散,完全不像是有钱人,或者说完全不像是邵美琪的老豆。
“我借。”邵美琪沉默了十几秒之后,终于开口。
甘地转回身,对秋哥说道：“喂,放人啦。”
“拿钱出来才会放人呀”秋哥脸色凶狠的说道。
“你见未见过出来食小吃要带几十万现金的水鱼？”甘地朝秋哥笑着问道。
秋哥显然不是高利贷公司的经理级别人物,最多是个亲信打仔,够凶够恶,唯独脑子不够灵光,听到甘地问话居然摇摇头。
“未见过就跟我去酒店取钱呀傻乎乎学人收数,走远点,白痴一个！”甘地眼睛望着邵美琪,嘴里对秋哥说道。
说完,甘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裹了一下风衣,慢悠悠的走去。
遇到肯还钱的老板,被人糗几句,这些收债的烂仔也不会还嘴的,他们的恶只会在那些冇力还钱的人身上表现出来,对有钱人当然是非常礼貌,或者说,容忍度很高。
那位秋哥将老西邵和邵美琪父女扔上了车,让四个马仔先将车开去葡京的外面,自己则带着两个马仔跟着甘地一起走回了葡京。
路上这位收数的秋哥还自己掏钱帮甘地买了一份杏仁糕,后者咬着杏仁糕听这位之前恶声恶气，现在一副亲切笑容的秋哥同自己说起他的生意。
在澳门,本地人都是靠赌来维生,要么去跟着米饭班主何老爷开工,要么就自己偷偷开些小赌档来骗羊牯,或者就是开典当行,开财务公司,总之所有一切都围绕赌来进行。
像秋哥所在这间财务公司,是不够格去赌场外放数的,只能在隆福新街,三巴仔,水字巷等小街道开门面。而且秋哥正如同甘地所料一般，只是一个打仔。或者说，只是一个社团的四九仔。他所在的社团，是澳门这边的水房。
现在在梳打埠，基本上就是澳门号码帮分支，和崩牙巨两帮人分庭抗礼。澳门水房已经势弱。如果不是水房同崩牙巨之间还有一份香火情，水房早就被挤到扑街了。
至于澳门号码帮，期初也是在香港号码帮本部还没有崛起的时候，跑到马交这边打天下的一帮散兵游勇。不过发家之后，虽然明面上还是保留着号码帮的牌头，但是实际上对于香港本部，早就是独立成国。平日里嘻嘻哈哈称兄道弟到底可以，但是真有利益纠纷，那绝对是翻脸不认人。
之前号码帮义字堆的大佬白炸想来澳门开赌厅搵水，最先动手的社团，就是澳门号码帮。
而崩牙巨，现在背后站着无数老板和大水喉。社团的势力讲到底无非拼的就是钱和人。有钱了，自然就有人。
好似水房这种财务公司，一般只有那些大公司不愿意借钱,又想要赌的香港人才会来这里借钱,大公司不借钱给他是因为之前还款太困难,而且数额又不大,利息收不到太多钱,这种客人有财务公司钟意,可是如果连好似老西邵这种客人的生意都不做,那财务公司不如直接关门。
所以这也能解释秋哥对甘地糗他不以为意的原因,和有钱人的钱比起来,被糗几句就能收到十七万的利息,实在算是最容易的,好多借了高利贷的香港游客,之后就玩消失,财务公司要自己去派人到香港找上门收帐,有些时候遇到有社团背景的客人就更麻烦。
甘地对秋哥的话完全不感兴趣,自己又不赌钱,自然不可能要借财务公司的钱,更何况自己如果做生意需要钱,也只会找银行,不会找财务公司,甚至退一步讲,银行找不到,自己找社团也比找外面的财务公司方便的多。
回了葡京,甘地没有让阿聪直接拿钱出来,而是找了一位葡京内开办公室的律师出来公证,收了秋哥手里的借据,这才让阿聪点出二十七万的现金给了秋哥。
收到钱后，秋哥脸上之前的亲切已经变成了讨好,放数的人都讲究眼力,甘地在外面孤身一身还未显出太特别。可是进了葡京之后,一文一武两个男人出现在甘地身后。
一个就脸色冷峻,上肢发达,两条手臂夸张的好像塞了两个木瓜一样,将外套衣袖撑紧。另外一个文质彬彬,开口就是和请来的律师一堆秋哥完全听不懂的英文,这两人一衬托,就是猪头也知这个年轻人身份非富即贵,所以忙不迭叫人把外面车上的那对父女送进来。
等邵美琪和老西邵进了甘地的商务套房之后,秋哥双手递过名片给甘地,没有敢说让后者找自己借钱,而是讲甘地如果来澳门现金不够,可以从自己公司先拿来用,一定只收最低手续费。说完就带人离开。
那边的罗力亚已经和请来的律师起草了一份比秋哥那份借据更专业的借款合同,放到还有些失神的邵美琪面前,对面前的后者说道：“邵小姐是吧？这是甘先生借给你二十七万元港币现金的借据,特意用了中文和英文两版,如果冇问题就签字。”
邵美琪还未接合同,旁边的老西邵已经朝甘地讨好的笑道：“甘生是吧,真是一表人才,二十七万也是借,不如多借几万块,算三十万好啦,可否再给我三万块顶顶先？”
“二十七万呀还借我哪有那么多钱替你还债！这次都要同叔叔开口才能拿得出来”邵美琪本来正要去伸手接罗力亚的合同,听到自己老豆的话,侧过头朝他叫道
“乖女,葛尚如那么疼你,一定有问题的,你可怜可怜我啦,冇几万块,我这次回不去香港的”老西邵语气说的可怜,可是脸上表情怎么看都像是说谎。
“回不去香港？是不是又在香港借钱,所以过来赌？”邵美琪看起来对自己老豆的脾性很了解,马上就意识到老西邵这次过海来澳门的钱也是借的。
老西邵搓着双手讪笑道：“手指痒,所以从中环的大发财务公司借了五万块,答应回去最少也要还两万块。”
“你是不是要逼我去跳海才甘心？被高利贷追到警队收数,我自己从O记申调到水警,现在高利贷连我在水警都已经知道,是不是想我被开除警队你才甘心。”邵美琪说着话,从罗力亚的手里抢过合同,看都未看,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二十七万我帮你想办法还清,你再这样下去,有人能帮你,我是你女儿,可我不是银行柜员机呀，叔叔每次给我钱,虽然不问我,可是那眼神让我自己都惭愧。”
老西邵看女儿签了合同,垂头丧气的接口说道：“你惭愧？他才该惭愧,我的玩具工厂被他骗去,老婆被他骗去,现在女儿也偏心他,他对我惭愧是应该的”
“就算是他收购你的工厂,这些年替你还赌债也有上百万,如果你像以前那样不烂赌,我妈点会改嫁,你自己不争气,仲要怪别人？你睇下自己,除了烂赌还懂的做咩呀？”邵美琪赌气的对老西邵吼道。
老西邵被女儿说的尴尬低下头沉默不语,邵美琪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重,撩了一下头发,走到父亲面前,调整了语气,声音柔和下来说道：“你戒掉赌瘾,一定能像以前那样,你不是不中用,只是现在有心思做生意,戒掉赌瘾就得啦？等明天我们一起返香港,不要再来澳门赌,你自己都话,十赌九输的嘛。”
葛尚如,听到这个名字甘地感觉有些耳熟,咳了一声,罗力亚抱着合同走过来,把邵美琪刚刚签过的合同递给甘地,后者看都未看一眼,而是低声问道：“葛尚如,这个名字很耳熟。”
“玩具大亨葛尚如,香港玩具业除了玩具大王刘志杰的旭日,就只有他的利达,不过现在玩具生意已经交给了他刚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儿子葛树鸿。”罗力亚低声说出了葛尚如的信息,她身为律师,对香港各个行业的知名人物都有所了解。
甘地微微点头,难怪这个男人婆这么大底气,原来她老妈改嫁给了玩具大亨。
不然二十七万借款,就算香港警察是高薪工作,一名普通警员月薪也不过三千块,做到督察最多也就是五六千的月薪,二十七万足够让邵美琪还上几年,不过既然有个身家富贵的继父，二十七万当然不用放在眼里。
邵美琪正在和老西邵说话,甘地煞风景的说道：“manma，你可不可以回房间再改善父女关系？我们不习惯看家庭戏,谢谢。”
邵美琪的话让邵美琪转过身望向甘地,后者心里赞了一声,这个男人婆虽然脾气差,但是卖相确实非常好,难怪那位秋哥威胁老西邵要把男人婆卖去日本时还不忘说男人婆是高水准。
蓝色紧身运动裤将邵美琪的一双长腿纤细修直,乌黑厚重的短发垂在脸侧,让本就精致白皙的脸庞衬托的更显吹弹得破,而且眉宇间有着一股倔强之气。
秋哥这个扑街果然有眼光啊,这种冷峻倔强的长腿妹子被送去日本,一定很多人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调教才能让这位manme的倔强变成服从。
“借的钱我这几日就会还给你,留你的地址电话给我,我会送过去。”邵美琪皱着眉对甘地说道。
在香港,不论是那个收数的秋哥还是面前这个搭讪自己的凯子,自己有无数方法收拾他们,可是现在是在澳门,自己香港警察的身份完全没有威慑力,不然邵美琪也不会低头出声同意向甘地借钱。
“甘泰贸易公司,manam,我借钱俾你,你连名都不告我知,怕我追求你呀？”甘地见邵美琪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笑着说道：“去房间洗一洗吧,被人捂嘴,想来你一定想洗下脸,你老豆也可以在我的洗手间冲冲嘴角的血迹。”
邵美琪盯着甘地说道：“你是不是江湖中人？”
甘地摆摆手,并没有回话。
邵美琪在外面被两个马仔制住,想想被人捂嘴却是很不适。见甘地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他还是决定先去洗脸。出门前还对老西邵说道：“你不要走,再走以后就不用再想找我。”
说完还语含威胁的对甘地扭头说道：“帮我看好我父亲,如果他不见,你回香港就准备去警局报道。”
等邵美琪离开,甘地才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慢慢走到老西邵的面前,递给他一根酒店提供的雪茄,笑容满面的说道：“邵生,我今日刚学过一句话,叫人生如赌局,不赌点够精彩？我最近有个生意,你有有兴趣一起？我算你一份,你愠到钱,以后也不用求女儿,让她难做呀。”
老西邵本名邵博龙,并不是一个只懂赌钱的废柴,相反,他非常有经商头脑,香港第一批做玩具加工生意的人中,他的名字就在其中,比起现在如日中天的玩具大王刘志明都要早出十多年,资产最多时在七十年代初期达到过四千万,玩具加工厂都开了三个。
因为初初创业的他，几乎是一脚踢。不仅要出去同客户谈生意，还要回车间抓生产。所以忙起身来，经常穿着西装就在车间帮忙干活。工人们见到了，就说他穿着老西做苦力。这就是他老西邵外号的由来。老西，就是粤语中的西装。
有钱之后的老西邵并没有于出抛妻弃子金屋藏娇的事,不过唯独一个嗜好,就是赌,从最初只是字花和六环彩,然后是打打麻将,发展到牌九,百家乐,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更变成在葡京开了一间客房长住,公司生意全部都交给了陪自己当初打天下的亲信葛尚如,葛尚如是老西邵一手提拔起来的。
初期只是老西邵手下工人,是老西邵见他为人忠厚,头脑又够醒目,从开始时的工人一点点提拔到生产主管,后来是一间工厂的负责人,再后来是老西邵玩具公司的总经理,除了他这个董事长,可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葛尚如也够忠心,在老西邵澳门赌钱时,替他维持玩具公司正常运转,只是后来老西邵越赌越大,输的也越来越多,现金输光就要开始变卖产业。
这时候葛尚如同银行借钱买下了老西邵的公司,而葛尚如的原配妻子去世多年,老西邵的妻子因为前者烂赌,带着女儿邵美琪改嫁给了给人感觉踏实稳重的葛尚如,没想到葛尚如一点点将利达做大。
此时此日,已经成为香港第二大玩具生产商,名下资产达到三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