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西邵对葛尚如如果说恨,倒也没有。
他也清楚葛尚如对自己可谓仁至义尽,现在自己只是个滥赌鬼,葛尚如都仍在替自己还赌债,就是一直念着当年自己给他机会提携他的恩情。
可是若是说不恨,自己老婆和女儿现在对葛尚如比对自己还要亲,老婆仲差一些,女儿是自己亲生,可是现在怎么看葛尚如这个扑街才像是她亲生父亲。一口一个叔叔只差叫一声爹地了。
但是邵美琪对自己也不是漠不关心,经常看望自己,在自己搬进屋邮之后还经常给自己家用,也算是孝顺。
老西邵不是未想过东山再起,可是每每手里有点钱,就忍不住手痒,当初时还有人信自己能东山再起肯借钱出来,这些年下来,借自己钱的人已经一个都冇,全部对他彻底死心。
难道对面这个年轻人也相信自己能东山再起？尤其这年轻人刚刚听女儿话好似是乜嘢江湖大佬来的。这些扑街捞偏门，手头上的现金流有时候比那些生意做得很大的大老板都多。看他为人这么大方,轻松就扔出二十几万,从他手里搞些钱出来应该有问题。
如果是以前，老西邵是绝对不会群埋这些江湖中人的。他们做生意，有时候就是为了洗钱。而且如果输蚀咗，还会惹麻烦上身。他们这些人可不太会在意什么法律条例。可是今时今日，老西邵已经冇得选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甘生难得你睇得起我,做生意我当然懂一些,你开口,那一定是赚翻的生意,当然要算我一份,我赚到钱一辈子记你的恩呀！”老西邵露出一脸笑容,对甘地讨好的说道。
只是他现在嘴角还挂着已经有些于涸发黑的血迹,开口时牙齿也因为鲜血的缘故有些发红,看起来有些可怜和可笑。
“去洗洗脸,出来慢慢谈,生意是要一点点做的,你现在话你懂,我也只能信一半。”甘地伸手替弯着腰的老西邵整理了一下衣领：“去啦。”
既然邵美琪有个有钱的继父,那想靠金钱搭上她好像就不太现实,不如就干脆点,给他老豆些好处养起来。
等需要走私,或者其他一些过海的生意,就让他老豆出来搞。陈耀庆的那间假酒工厂就不错,让他过去挂着职领薪水。
邵美琪动作很快,可能是怕自己父亲趁自己离开时跑掉,所以才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回来。等她看到老西邵正在洗手间洗脸,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老西邵擦干水迹走出来,邵美琪对自己父亲说道：“老豆,我们走。”
老西邵对女儿嘿嘿笑道：“这位甘生有生意关照我,特意留下我同我聊天,你若是累,就先去开间房睡觉。”
邵美琪的眼睛盯向坐在沙发上正叼着雪茄的甘地,语气冷淡的说道：“欠你的钱很快会还你,你收起心思,我对你这种凯子冇兴趣,想用我老豆来搭讪？省省吧,不要把别人想的同你一样蠢,乖乖捞你的偏门，不要以为这次借钱我就真的欠你人情。”
甘地心说我若是缺女人,现在把钱扔出去,大把女人都能搞上手,神经有问题才对一个外表花瓶内在其实是男人的差婆动心思。
不过当他看到邵美琪那一双修直长腿,甘地又觉得自己刚刚想法有些虚伪,这个男人婆的卖相的确诱人,真要是躺床上,自己很难说会不会动心。
“我若是搭讪你,不如给他几万块让他在你面前说我的好,点会这么费精力去介绍生意给他,湾仔有一家工厂是我朋友开的,他最不耐烦整天盯在工厂里,想找个懂管理的人做事,一月八千块,做不做？生产啤酒的。”
甘地翘着二郎腿对邵美琪说道：“不要把别人想那么坏,你生得靓,我搭讪是正常的,你既然糗我一次,我当然不会无趣的凑上去搭讪第二次,只是想关照你老豆而已,他之前做公司,懂管理,现在工厂缺人,他去开工,八千块不少啦,何况在工厂开工还能避免他整天有事来澳门赌钱,对不对？现在那工厂只是刚开始,如果做得好,将来不是不可以给他一些股份的。”
一听到一个月才八千块,邵美琪脸马上垮了下来,做管理整天盯工厂,不能赌球,这种工边个有兴致。
不过旁边的邵美琪却陷入了沉思,甘地说的话明显让她动心,这份工作在她看来简直太适合自己老豆,他懂管理,也做过工厂,八千块月薪也很多。
最主要的是呆在工厂有事情做,的确就能避免他来澳门赌钱,而且邵美琪一直相信,只要自己老豆改邪归正,戒掉赌瘾,用心做事一定能做回当初那个在商场叱咤的老西邵。
“你真的冇其他企图？”邵美琪脸色狐疑的瞪着甘地,这个家伙给自己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先是借钱,现在又帮自己老豆介绍工作。
如果话这条有冇企图,邵美琪觉得甘地自己都不会相信。也幸亏现在还是八十年代，六七十年代的余风尚在。差佬同古惑仔接触也颇有正常，甚至有时候都会合作。如果换成九十年代后，光是说两句话，邵美琪都怕被ICAC请去喝咖啡。
“大姐,我拜托,你是差婆来的,我就算有企图,也是光明正大,不然我怕你打上门用枪爆掉我的头,你若是觉得我连讨好你介绍工作给你老豆都是有企图,那当我冇提过,返香港记得还钱给我,大家当做不认识喽？”
甘地将雪茄埝灭站起身,对阿聪说道：“帮我送他们走,我要休息,明天返香港。”
邵美琪的效率果然很快,甘地回香港的第三天,二十七万的现金就送到了后者名下的甘泰贸易公司。
而且除了现金,这位长腿男人婆还说了一句谢谢,原因就是她送钱来的时候,特意去了湾仔那家啤酒工厂,发现她老豆老西邵居然真的在工厂里乖乖上工,而且气色看起来不错。工厂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也颇为正规。人员齐全。
无论甘地有什么企图,她老豆能安稳点不再烂赌,邵美琪也不介意说一声谢谢给甘地。虽然她仍然对甘地这种人有本能的厌恶,随便搭讪女人已经够烂,更烂的是,还很可能是一个社团成员。
甘地倒没心情去跟男人婆继续纠缠,放松的时候和女人搞搞震,调戏一下还可以,但是有事的时候,女人他从来都是一脚踢开。
当然,能帮他做事的女人例外,比如十三妹或者靓妈这种有合作关系的女人，也例外。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女人对甘地来说都只是调剂品,累的时候可以用女人来放松自己,可是如果整天好像那些富豪的儿子们一样,眼睛只懂盯在那些小明星的屁股和胸前,那就不是玩女人,是被女人玩。更何况自己才二十多岁,还不是开口说累的时候。
回香港最重要的事,就是开工找人拍电影。
叶志明送给甘地的缤缤公司除了纸面上的这个名字,仲有一点点资产,那就是在清水湾有间公司,租金还未到期,不过里面现在只有四个人应付,顶着缤缤的招牌,真正的资产早已经流失。
缤缤第一编剧陈新健已经签去了麦当雄制作公司,原来叶志明捧的几位导演也都去了其他公司开工,更不用说下面的艺人,稍稍有名气的已经跳走,剩下的也都是等着基本艺人约到期。缤缤冇工开给他们,他们就去其他剧组跑龙套糊口,情况有点像甘地当初带回来的两个日本妹。
甘地此时就坐在缤缤公司的老总办公室见了缤缤看守四人组中头衔最高的一个,公司主管袁炳泰。
虽然说缤缤的电影版权之类全部卖掉,可是既然公司还未宣布倒闭,就需要有人撑着场面,袁炳泰是缤缤衰败期时才加入进来的,缤缤的辉煌他未见识过,但是发霉就睇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不是那种电影狂热者,而是凭着这份工作糊口而已,就算缤缤不拍电影,也一样要付薪水给他的。
当然内心他也不希望缤缤真正的倒闭,叶志明去年找高飞拍《码头》时,袁炳泰挂着制片的衔头跑前跑后出力,希望公司能凭这部时装动作片翻身。
可是事与愿违,票房大亏,连几个明星的片酬都未回本,还是靠叶志明自己支付,现在听到缤缤被东一传媒收购,袁炳泰居然不是失落,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今年三十岁,很清楚自己不会因为被收购就辞退,甘泰公司既然收购缤缤,对方一定是要进军电影,这时当然需要自己这种熟悉缤缤底细的人在身边了解情况。何况就算电影搞不好，自己只要展现出能力，也未必不能跳槽到对方的公司上班。
“甘老板,你好,我是袁炳泰。”心中放松的袁炳泰,穿着一身烟灰色西装,对甘地客气的说道。
甘地起身和袁炳泰握了一下手,示意对方坐下聊。
袁炳泰趁握手时打量了甘地的样貌,发现对面这个男人确实很年轻,顶多也就二十几岁。看起来像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样子，眼神平淡如镜，不会因为收购了一家有过辉煌历史的影业公司后产生些许波澜。
“我想叶生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你们,律师也应该过来说起过,这间公司现在已经被甘泰公司,也就是我收购。”甘地对袁炳泰开门见山的问道。
袁炳泰双手放在膝盖上,后背挺直,眼神坦然的望向甘地：“我们当然知道公司现在已经被甘老板你收购,知道之后我们几个就一直等甘老板你过来。”
“是这样,我名下的公司准备拍部电影,你也知,自己注册电影公司很麻烦,又要重新去联系院线签合同之类,所以我才会收购缤缤,最重要一点就是为了省时间,我想说的是,你现在是这间公司的主管,以后仍然是,而且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现在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帮我把公司框架搭建出来,我要最快的时间看到编剧,导演,摄影这类人出现在公司内。”甘地翻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日历,是用缤缤出品的电影剧照做插图,不过看日期,已经是去年的了。
听到有工开,袁炳泰双手微微捏了一下膝盖,在电影公司上班,最怕不是累,而是冇工开。
虽然他不在乎公司兴衰与否,但是有工开,就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比如甘地是外行人,自己如果展现出在圈内的关系,以后这间公司未必不会交给自己打理。
“当然冇问题,甘老板,其实一些艺人和幕后还同公司有基本约,有工开,他们各个都会有兴趣。导演现在就冇,不过编剧,摄像,道具,灯光师这些还有一些基本约未满。”说起专业性问题,袁炳泰马上给出了甘地要的答案。
那就是除了导演,其他的人可以马上凑齐,不过他也说的很清楚,基本约在身,有工开,这些人的水准当然不会太高。
“通知他们,公司最近会开部大制作,叫他们回公司,不要再在外面打散工。”甘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定在明天在外面的会议室开会。”
袁炳泰没有唯唯诺诺,而是出声追问道：“甘老板,你话开大制作,但是总要有个方向,到底会投资几多,类型是哪一种,是古装片还是时装片,道具和服装这些也好在会议上被你提问时有准备。”
甘地没拍过电影,甚至连电影公司的运转流程都不太清楚,不过他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只要做大有钱,就象现在,不懂又如何,马上有人会提醒你该做些什么。
“是这样,我同元朗的乡绅委员会要合作，拍一部以元朗原住民为主体的电影。”甘地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目的先跟对方说明。毕竟作为缤纷影业的总经理，袁炳泰早晚是得知道的。
不同于其他社团大佬，甘地拍电影，并不只是为了赚钱或者说洗白黑钱。他要以这部电影当成敲门砖，去同元朗那些乡绅搭上关系，谈合作。
元朗要发展了……
虽然甘地说叶志明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但是当机会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同样不想错过。当一辈子的黑手，还是一举成为大亨。有时候就靠一次机会。而且除了利益的目的外，甘地还有一个不得不做的原因。
他要让他这一脉，堂堂正正地回到陆家村，入祠堂。登堂入室。
要自己爷爷怎么出来的，陆家那些老东西就怎么把自己请回去。
“嗯……公司第一部戏会是一部慈善电影,根据前段时间元朗兴旺大厦火灾的事情改编,投资会有两百万到五百万,不过这些钱很大一部分是用来准备支付那些明星的片酬,用明星来搏眼球,至于留给其他部门的钱,不会超过七十万。”
听完甘地的话,袁炳泰眼前一亮,这位新老板是打算堆一堆明星来重新打响公司的名头？
七十万用在其他部门,已经很多了,虽然进入八十年代之后,电影投资动辄都要破百万,但是百万投资很大一部分都给了明星,留给制作部门的费用只有一点点,很少有人肯像当初缤缤拍《狐蝠》时那样投重金进去搞制作,一部时装片,又是慈善电影,七十万足够让制作部门的人做梦都笑醒。
“我马上去通知他们,甘老板,用不用联系导演,或者说导演人选你有有感觉适合的人选？缤缤之前也有几位导演来的。”袁炳泰脸上的兴奋已经遮掩不住,差点忘记问甘地有没有钟意的导演。
“冇,你可以代表公司去接触一些导演,看看他们是不是有意向,有了人选之后告我知,我再决定用哪个。”甘地也站起身准备离开。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在这之前，甘地也不介意看看有没有其他适合的导演。
更重要的是，现在也不太能打击这些老员工的积极性。更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一言堂，那种独裁专治的老板。
“好的,我会联系与公司之前有过合作的导演。”袁炳泰退在一旁,等甘地出了门之后才跟在后面走了出去,看到后者消失在楼梯处,袁炳泰兴奋的握了一下拳头,几百万的大制作仲不用公司掏钱,这种事简直就是发梦一般。
出了缤缤公司,上了门外奔驰的后座,甘地对阿聪说道：“去广播道,接我们的两个日本妹回来,拍电影嘛,当然要用自己人,就算有名气,站在镜头里懂扮靓就得。”
阿聪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用眼睛透过后视镜对甘地笑道：“甘地哥,这种电影出现日本妹是不是会感觉怪怪的？香港火灾,同日本妹有咩关系？”
“同火灾有咩关系我就不知,但是同我有关系就得,拍电影,当然捧自己人,难道我出钱去捧那些其他公司的艺人咩？其他公司那些明星最多就让他们扮街坊,消防警和龙套,如果不是怕被骂,我都想捧日本妹去当男主角救火呀！”甘地对阿聪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