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
操场林荫处的栀子花片片零落,寄秋同徐晚从小卖部回来。
十六岁的寄秋已出落得愈渐动人,清纯的面孔却有一双勾人心弦的眼睛,乌发柔软,小脸灵动精致,柔媚得不像话。
迎面走来一个帅气的男生,一只手食指转着篮球,球在他手中如鱼得水般,微卷碎发在风中飘曳。
一身土掉渣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却帅得逼人,透着一股桀骜的帅气。
他插着兜,长腿迈着,走到寄秋面前,徐晚在一旁看着眼睛都要瞪大了。
如果没记错,这可是高一年级的极草。
他眉梢微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校牌递给寄秋,扬起笑道,
“给,你昨天落在操场的校牌,之后可别再乱丢了。”
徐晚看着整个人都要埋在寄秋肩膀上,在她耳边小声道,“妈呀好帅!”
帅吗?
寄秋挑眉,接过校牌塞进口袋,
“嗯。知道了,谢谢。”
语气温和却疏离,给男生弄得有些懵,往常这个时候,他递东西给女生,多半女生都会开心得小鹿乱撞,眼睛躲闪。
她倒是很不一样,眉眼沉稳地盯着他瞧,眼神不带一丝波澜。
他忽然有些挫败,想上前一步,伸手揉揉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却被她后退半步,悄无声息地避开了。
徐晚愣住,在她身后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后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男生只好顿住脚步,抱着篮球离开了操场,临走前还是回身看了眼寄秋,
“周末有空一起去滑冰啊。”
寄秋也礼貌道:“嗯,周末还要去画室。”
她现在是美术生。言下之意是没有时间。
待人走后,徐晚盯着寄秋看了半晌,
“你干嘛呀,这多好的机会啊,你不知道现在学校里多少女生追他吗。”
“而且你俩看着多登对啊,你整天沉浸学习,这样下去青春里连甜甜的恋爱都没有,多可惜。”
可惜吗?不可惜呀。
她每次见到知行哥哥都特别开心。
寄秋扬了扬乌黑的长发,“我有喜欢的人了,分寸感,懂不懂。”
“帅哥千千万,我都去喜欢,多累啊。”
“而且他在我眼里,全宇宙最帅!”
“他?谁啊谁啊。”徐晚眨眨眼,揽着她肩膀,凑到她跟前。
“知行哥哥,你不认识的。”寄秋笑了。
徐晚看着她的面容,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小女孩怀春似的。
“哥哥?比你大啊?”徐晚又问。
“嗯,大五六七八九十岁吧,也就十五岁。”寄秋还掰着手指数了一遍。
“什么?寄秋你有点毛病吧!”徐晚震惊了。
“怎么了?”
寄秋一点儿不在意,走出去半里路,转身朝着徐晚的方向,手指贴着脸吐舌头,喊道,
“大我七八九十岁,爱他七八九十年!”
“yue,你这土味情话跟谁学的,真土,我真的要吐了……”
寄秋倒退着笑她,“怀几个月了啊徐晚,我怎么不知道呢。”
徐晚一听冲上来,“寄秋你丫欠揍吧!有种别跑!”
寄秋早跑没影了。
笑话,挨打不跑是傻瓜。
放学后,寄秋漫不经心地走出校门,意外的见到了好久未见的哥哥!
寄秋欢悦跑到他面前,仰面一点点地用眼神描摹他。
他黑软的头发有些长了,一根发丝落在额前,寄秋伸手就想替他拂开,被他微微退开了。
心头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郁闷。
回去的路上,寄秋时不时地偷瞄他,已31岁的他,透着一股沉稳俊朗的魅力。
寄秋手放在口袋里,突然摸到什么,从兜里拿出来。
她忽地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攥着手里的泡泡胶递给林知行,
“哥哥,我吹不起来,你帮我吹一吹嘛,要吹成最大最闪的。”
林知行很久没玩过泡泡胶了,拿过她手中的泡泡胶,抵在唇瓣吹。
寄秋盈着笑看他,踮起脚尖,用手指轻戳戳他的脸,把微鼓起的气戳下去。
林知行握着吸管的动作一顿,眉心蹙起,“别闹。”
寄秋弯起唇,黑柔的长发飘在肩侧,偏头看他。
他连凶自己的样子,都是温温柔柔的。
晚霞落了漫天,林荫飘起花瓣。
“哥哥,明天我们运动会,你来吗?”
林知行顿住脚步,望着眼前与记忆中重叠的女孩,回忆逐渐涌上心头——
“这周三学校举行文艺晚会,我有表演一个节目。”
“什么节目?”“口琴。”
“原来你还会吹口琴呀!”
“嗯,你来看演出,吹给你听。”
“可是那天,可能要值班。”
他的声音飘在风里,温润而清朗,
“我答应你,只要有时间我就去。”
寄秋扬起笑,“好,一言为定。”
隔日临川二中,天气晴朗,清晨的操场飘着白雾。
广播声响起,伴随义勇军进行曲。
寄秋举着牌子,一身蓬松花裙向着国旗台中央走去,之后随着队伍排在草坪里。
林知行作为优秀返校生,坐在观众席看她,他穿着白色衬衫,留着碎发,干净清朗,仿佛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
他一直是人群中特别的存在,很吸引人目光,周围不少人回身看他。
两个小时的演讲中,寄秋望见观众席上的男人,眸光跳跃着欢喜,竟当着众人的面,两手举起,对他比了一个爱心。
他看见了,心剧烈跳动起来,赤诚勇敢的十七岁少女,在阳光下,是那样璀璨耀眼。
幸而国旗台高远,校领导并未察觉。
演讲结束后,宣哲在寄秋身后,跟随着她的影子。
徐晚走上来,想起方才她的举动,“寄秋,你在看什么?”
她眉眼本就精致,今日举牌还化了妆,肤白唇红,如点了朱砂,纯欲而魅惑,十分明媚。
“在看……心上人。”她漂亮的唇瓣动了动。
男生瞬间感到心口一阵窒息。
“寄秋,不能早恋。”他提醒道。
“谁早恋?等我十八岁,我就告白!”
之后队伍散去,寄秋向着观众席跑去,发现他正在跟以前的老师说话。
寄秋就在他们身后等着。
他余光留意到她扶着木牌,有些累,额角沁出汗水,他顺手帮她支撑牌子。
自然地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小风扇,按开递给她。
女孩立马露出笑,欢喜地举着风扇,对脸吹。
当年的班主任见到寄秋愣了好半晌,许久才迟疑道,
“这女孩,怎么那么眼熟呢?你还记得当年,你课桌被人划了,好像就是这姑娘用颜料给你补的。”
“嗯,我知道。”林知行想起过去,眉眼柔软。
“她当时还挺呛的,看得出来时很护着你。”
“后来,我在教室时总见你摩挲着桌面,满眼失落,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当时我对你是有愧疚的。”
“你当时父母不在,孤苦无依,还好,还好当年有她陪着你。”
话及此,林知行心头狠狠地瑟缩了下,年少的时光每每想起都让他心间疼。
王玲红已鬓染白丝,梳起了高高的盘头,看着他身后的女孩,
“不过,她怎么穿着校服,还是小姑娘的模样,一点也没老呢。”
寄秋目光望着台下的塑胶跑道,没留意他们说的是自己。
她很乖巧懂礼,知道别人聊天时不能偷听,所以目光专注在别的地方。
待那位老师离去,寄秋才靠近他,攥住他衣角,
“哥哥,一会儿别走啊。”
“怎么了?”
她眨了一只眼,像抛媚眼似的,不知有多可爱,"秘密。”
与此同时,广播站放出悠扬的歌声,轻缓绵长,是一首《许愿》
“让心不被距离拉得太遥远。
我寄了张卡片,
地址是感觉,
收件人叫永远。”
这首歌,是送给高三四班的,林知行。”
其他人按部就班地写着稿件,高三四班的人全震惊了,他们班有叫林知行的吗?
林知行也震惊地看向面前的女孩,寄秋意识到他的疑惑,莞尔一笑,
“我知道你以前是临川高三四班的,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一丝俏皮。
就好像她回来了。
林知行目光逐渐湿润,低哑的声音自喉间溢出,
“寄秋,是你吗?”
“是我呀。”
她乌发散在脖间,小脸红润,一颦一笑都是熟悉的模样。
林知行感到心口一阵阵地疼。
他曾经也想过,眼前的这个女孩于他或许只是陌生人。
可她经历着寄秋的人生轨迹,长相动作性格都与寄秋如初一瞥。
不论是否有曾经的记忆,她都是他的寄秋。
而他也渐渐恍悟,
他的女孩长大了,他却老了,或许有一天她的生命里不再需要他。
之后,他公司打来电话,只能先回去,寄秋恋恋不舍地在校门口送他走。
徐晚走过来,环住她脖颈,
“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你的知行哥哥?”
“嗯。”寄秋还看着早已空落的路边,一棵梧桐树凄凉地落着绿叶。
“确实帅,跟明星似的,你小样眼光果然毒辣!我真是佩服你。”
寄秋扬起小脸,眼中盈满笑,“那可不。”
顿了顿,勾住徐晚胳膊,“走吧,晚上陪我去练格斗。”
“?”徐晚愣了,“前一秒满眼粉红泡泡,下一秒就要揍人是怎么回事?”
“他看我的眼神总觉得像看小孩,我得强大点,保护他啊。”寄秋道。
徐晚无奈,
“你怎么又可爱又痴心妄想。”
放学时,又见他身影,寄秋欢呼雀跃地跑到他面前。
忽地想起什么,勾了勾他的手指,
“哥哥,你教我物理吧。”
“我这次物理才考了82……”
男人眉心扬起,顿了许久才道,“好。”
傍晚屋内看着暖黄的灯,寄秋看着他在灯光下温暖的俊脸,
“哥哥,我猜我在看什么?”
他侧目,发觉女孩正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模样。
她瞳孔盈满笑,
“我在看星星。”
她视线凝着物理书,
“你知道,身体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所以,你就是星辰。”
“在我心里,你是最璀璨的那颗星辰。”
她手撑着脸,眼睛在夜里黑亮澄澈。
林知行心脏骤然紧缩,轻咳了声,执着笔在课本上点了点,
“认真看书。”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