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寄秋从画室出来,一眼望见门口站着的男人。
愉悦的眉毛扬起,穿着嫩绿色的花苞袖连衣裙,直接扑上去搂住了他脖颈。
跟着下楼梯的几个学生都看呆了。什么情况。
林知行感到胸前软软的身体,眉心拧起,“下来。”
“我不。”她最近是愈发大胆了,就直接挂在他身上,白嫩长臂裸露在空气中,贴着他脖子,怎么也不肯下来。
手在他身后攥得紧紧的。
盛夏的剪春罗开在路旁树枝间,又一年夏季,寄秋已临近成年。
“松手。”林知行隐忍着抱住她腰肢,手攥在她腰间,欲将她挪到一旁。
她穿着收腰连衣裙,身形紧致窈窕,他都不知道他的小女孩已逐渐成熟。
她却贴的更近,就差将脸贴上来蹭他的。
须臾,他听见她在耳边清浅的呢喃,满是眷恋,
“我好久没见你了。”
他手一顿,还是轻轻将她从身上拉下来。
寄秋就着动作靠在他身旁,视线凝着他,伸手摸摸他的下巴,
“你又长胡渣了。”
“我现在学会剃胡子了,以后我给你剃。”
林知行身形怔住,随即目光下沉,“不需要。”
寄秋快气死了,但也不舍得凶他,谁让他每次一回临川就先来找她。
身后学画的同伴走上来,
“寄秋,你这……”女生看着她,就差提醒她可别早恋,可画室里也有不少成双成对的。
只是还没毕业就都还没挑明。
心下也了然。
不过她面前这个男人,也太精隽漂亮了,气质又沉朗,跟那种青涩稚气的高中生可不一样。
画室里也有男生倾慕寄秋,只是寄秋生来长得好看,是那种小男生不太敢招惹的美。
如今被宠着长大,眉眼愈发清甜明媚,像难以触及的白月光。
“我们打算一起去吃晚饭,寄秋你也一起吧。”有男生问道。
寄秋思索片刻,回身望着身旁的男人,
“你回来时吃饭了吗?”
“还没。”林知行道。
“那就一起吧。”其中一女生道。他这长相太吸引人了,帅哥谁都爱盯着看。
看看养眼,她也没别的想法。
他目光停留在寄秋脸上,她最近白了许多。
寄秋还以为他在询问自己的意思,立马露出笑,
“行,哥哥也一起。”
手就顺势挽着他胳膊,任由他怎么看,她都不放手。
几人在画室旁的一个餐馆里落座,长方形的六人桌正好坐五个人。
寄秋坐在林知行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身旁同伴聊天。
很快菜上桌,香喷喷的糖醋排骨。
寄秋刚想伸筷子夹一块肉给他,怕他介意,用公筷夹,
“这家的糖醋排骨很好吃,你尝尝。”
“嗯。”他只是淡淡应声,眼下还有一丝工作后的疲惫。
之后大闸蟹上桌。
他垂着浓密睫毛,挽着袖子,用剪刀一点点剪开螃蟹,剥出蟹肉。
就在所有人希冀的目光里,将一盆鲜嫩的蟹肉移到寄秋桌前。
寄秋没什么胃口,懒洋洋地撑着桌面看他,她没有想到他方才对自己疏离,现在还会给自己剥螃蟹。
她一直以来最爱吃螃蟹。
林知行留意到了,眼皮抬起,“怎么了?”
随即想起什么,“是不是……肚子难受?”
他知道,每回她月事来不会痛经,但会吃不下东西,没有食欲。
她跟着来吃饭,只是想看他吃饱饭,这家店的菜品很好吃,寄秋早就想带他来了。
寄秋眨眨眼,还是慢慢地将蟹肉喂进嘴里。
林知行看着她难受还往嘴里塞东西的样子,心头突然泛酸,招来服务员。
过了一会儿,桌上端来一盘芒果芝士蛋糕。
只有芒果和甜品能唤醒她的食欲,每回都是如此。
果然小姑娘眼睛立马亮了,甜滋滋地用勺子舀着蛋糕。
身旁女生看呆了,这什么神仙男友。
回家的路上,寄秋贴着他的衣衫走,看着他毫不知情的模样,一下一下无意地蹭着。
街边藤曼自网栏里伸张出来,寄秋陡然停下脚步,倒退着看他,
“哥哥,周六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有一个心愿。”
她说话故意卖了个关子。
林知行顿住脚步,目露迷惑,像在询问什么心愿。
当然是想和你在一起。
寄秋欲言又止的唇张了张,想了想还是等毕业吧,哥哥以前也说过不能早恋。
“想看一场烟花,成吗?”
就好像明白他什么都会满足自己,这么多年他从未拒绝过她的要求。
除了阻止她太过亲密。
只一秒,他应声,“好。”
生日那天,繁星璀璨,夜空宁寂。
居民楼里却被层层阴霾笼罩着。
昏暗的屋内,书桌下的画笔散了一地,还有满地破碎的纸片,许多她曾经画的画被撕得零碎破散。
寄秋放学后踏进屋里,一个黑发凌乱的女人跪坐在地上,胡乱地在画纸上涂着,用五彩蜡笔涂得乱七八糟,仿佛地狱来的恶魔。
“妈。”寄秋沙哑着出声,整颗心都碎了。
女人披散着长发,凄厉的声音如同鬼泣,一笔一画地划拉着她的画,
“你画画,你画画有什么用啊,能赚几个钱!”
“还花了家里那么多钱!这世上会画画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你能出人头地啊,痴心妄想吧你!”
现在她像个疯子似的,把她房间弄得散乱不堪。
还有许多她画的少年,都被撕得零碎。
寄秋走上前,抱住她的肩膀,却听见她在耳旁凄厉的声音,
“你以后不许学画了!浪费时间!比你厉害的人那么多,你哪有本事成为什么画家啊!”
“还有这画上的男生是谁!你以后都不许见他!不许画他!爱情有什么用啊,爱情能当饭吃啊!”
“你看看你爸整天在外面找小姐!你还天真,什么都不懂。”
“这世界上的感情,最没用!”
不是的。
寄秋流着泪推开她。
“学画画有什么用,你知道我们在你美术上倒贴多少钱吗?”
“小小年纪还学会勾引男人了,偷偷画男人,不要脸的贱货!”
她胡言乱语地叫喊着,一字一句如刀尖生生刺进寄秋心里。
她没有想到这种话会从母亲嘴里说出,整颗心恍若被生生剥开。
她忍着泪,将房间收拾干净。
窗外夜色宁寂,光透进眼中,心却晦暗无光。
寄秋坐在漆黑的餐桌前,一口口地吃着碗里的冷粥,眼泪不住地流。
耳旁传来邻居家欢腾的喊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我的宝贝!”
与此同时,寄秋窗前骤然升起一束绚烂的烟花,绽开的烟花在她白皙的脸上印出亮光,耳边砰砰的响声。
桌前的手机屏幕亮起蓝光,弹出一条短信——
寄秋,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寄秋闭上眼,她擦净眼泪,所有的委屈都在顷刻间划为灰烬。
她摩挲着手中早已停止旋转的腕表,沉思许久,还是没有按下感应器。
她想直接去见他。
因为她的生日在元旦,所以这些年,除了他,从未有人给她过生日。
寄秋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她打开入户门,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从门外把手上掉落。
寄秋小心提起来,打开。
里面装着一个旋转木马的八音盒,是木制的。
她拿出来,扭转底下的齿轮,音乐声流转,竟是七里香。
是他改装过的。
寄秋盈满了泪,忽然很想见他,可踏出的步伐生生定在原地。
她害怕见到他时,脱口而出的喜欢。
再等等。
.
高考的最后一天,寄秋穿着白色的碎花裙去考场。
漫长的考试后,她走出考场,校门口围了密密麻麻的家长,有的扇着蒲扇,有的拉着横条,庆祝孩子红火毕业。
她知道,不会有自己父母的身影。
她在人群里搜寻着那抹清隽的身影,还好,还好他就站在校门口等着她。
他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装裤,衣服收进笔挺的长裤里,腰身紧窄扎实,气质难掩的清俊。
一手正握着电话,一手捧着玫瑰花,似乎还在忙碌的工作里。
寄秋迎向他,在他愣神间,扑上去环住了他脖颈。
两人本就生得出众,再者一出考场就亲密大胆,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电视台的记者都对着拍。
林知行眉心皱起,显然还未习惯这般当众亲昵。
搂着她的腰就想将人放下来。
可她藕臂圈着自己脖子,居然力气不小,他愣是没给她拽下来。
她脸贴着他的脸,香香甜甜的味道盈满他鼻息,温热的呼吸洒在耳旁,
“知行哥哥。”
“嗯。”他眉目沉着,有些无奈。
“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故意朝着他泛红的耳朵吹气。
“什么?”他问。
“我喜欢你。”
那一刻恍若烟花炸响,林知行再也听不见耳边嘈杂的喧嚣,汽笛声欢腾声都在淡去。
只余下,她清软的声音,
“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她温热柔软的身体贴着他,衣衫凌乱褶皱。
许久,林知行忍着心头的酸涩,将她拉开。
他沉冷着嗓音道,
“你还小,等你见识过世界的缤纷后,再决定。”
这年他已经33,他必须考虑好她的未来。
她还年轻,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或许只是依赖自己。
在周围人看来,就是这女孩告白失败了,男人的手却还是搂着她,生怕她扑腾摔倒。
寄秋生气了,若是以前她会生闷气不理他。
可现在她被他宠得肆无忌惮,直接上嘴咬了他耳朵,本就已经泛红的耳朵更红了。
她愤恨地搂着他脖子道,
“我要去你家!今晚不回家!”
周围人震惊。
好家伙。高考毕业,直接走高速?
从校门后面出来的徐晚都愣住了。
“你这是明天要登报的节奏啊寄秋!”
“明天头条,临川二中校花表白失败,针不戳!”
寄秋反而笑了。
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他,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