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朝着巷口走去,寄秋再三确认无人后,带着他走出了村落。
漆黑的夜里偶尔闪烁着霓虹的灯光。
寄秋走在他身旁,忽而想起什么,仰面望他,
“林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你夜里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洛县这边的治安不太好。”林知行道。
寄秋心中一暖,忽而有些好奇,
“林叔,你对谁都那么好吗?”
“不是。”
“不过,能帮的忙会尽量帮。”
寄秋恍然觉得这个问题不太严谨。
她身为人民警察,也是常常给路边行人帮忙。
只是跟对朋友和家人的好,是不一样的。
“那,我是你第一个抱的人吗?”寄秋问。
林知行目光一顿,“是。”
自有记忆起,他父母也未曾抱过他。
走在寂静的石子路里,路灯涣散地洒落,他视线落在她的裤腿上,蓦然停住脚步。
“裤腿湿了?”
她裤腿处明显的深色印记。
“嗯。”寄秋应道,“可能刚刚跑的时候,踩到水泥坑了。”
他微微额首,若有所思。
途径一家服装铺时,替她买了一身衣服。
寄秋心头有些感动,看着隐在黑夜里少年单薄的身影,
“等我找到工作,就还你衣服的钱,也不再占着你的床了。”
“不然我总贴着你……”
他闻言眸光黯了一瞬,许久没说话。
他注意到她鞋面湿漉,抬眼看向街边,可这个点鞋店已经打样了。
目光落在女孩的发顶,
“寄秋。”
“嗯?”寄秋正想着今晚进贼窝的事。
恍然听见他温和清朗的声音,身形一愣。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把鞋脱了吧,我背你。”
他不懂心里异样的感觉,却是不想看着她湿漉地走。
“啊?”
寄秋愣住,见他在自己身前蹲下,他身形单薄却看起来很劲壮。
于是也不矜持地伸手,搭上了他宽阔的肩膀,“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一晚上没吃饭,加上方才与几个壮汉搏斗,此时松下心弦,确实有些脱力。
寄秋伸臂环住他的脖颈,感受着被少年稳稳地背了起来。
她不算特别轻的,却没想到少年清瘦的身形下,有着健硕的力气。
想来他林叔应该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体格。
寄秋环着他,凝视地面上两人斑驳的身影,
忽而想起曾经刷短视频看到的土味情话,她轻轻念出声,
“月光下有两个影子,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
少年的脚步倏忽顿住,身如白杨般屹立在路光下。
待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时,目光温软下来。
寄秋意识到说了什么,盈盈含笑,轻巧带过道,
“林叔,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矫情,我们在警队经常受伤,鞋子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半晌,耳边传来少年温和清朗的声音,
“嗯,你是刑警,也是女孩,可以被照顾。”
寄秋愣住。
这一刻恍若有什么悄无声息地流入了心底,酸酸痒痒的。
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被教育的是乖巧懂事,因而她从不与同龄孩子争,什么都会妥协。
大一进校时有学长帮忙搬行李,她也是自己一人扛着行李箱到七楼宿舍,之后帮着需要的人搬。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照顾别人,很少会注意自己的感受。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她是可以被照顾的。
大抵是他曾用生命护过他,身上又带着一种温柔的力量,让她一点点地想要依靠。
夜里风无声地吹着,路边闪着昏暗的路灯。
寄秋嗓音闷闷的,
“林叔,如果以后我不存在于这个时代,你可一定要记得我。”
“嗯。”
他一直信她穿越的话,却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过。
“林叔,我晚上回去想吃酸辣土豆丝,成吗?”
“好。”
逐渐走到红绿灯路口,霓虹的车灯闪烁着。
寄秋想起他方才说担心她独自出门才跟过来,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迟疑地问道:
“那,如果有别的女孩独自一人出门,你也会跟着吗?”
他脚步顿住,专注地思考了片刻,
“不会,会帮她打车,或者打公安局电话。”
寄秋不知怎得,嘴角咧起了笑。
最后还是没能吃成土豆丝,寄秋原本想让周局去善后就行了,可思来想去,她参与了这起案子,还是得到公安写份笔录的。
于是回到溪水街的房子里,洗去身上垃圾桶的臭味,换了身新衣服,准备去公安局一趟。
她前脚刚踏出门,少年就望过来,
“去哪儿?”
“哦,去一趟公安局,很快就回。”
“嗯。”他额首,盯着她半晌,启唇道,
“过来。”
寄秋在方桌前坐下,还没问出口,少年就在她身前缓缓蹲下。
之后卷起她裤脚,撕开了一张创口贴,贴在了她脚腕的伤口处,他指尖微凉。
“刚刚为什么不说自己受伤了?”
还走得极其稳当,让人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索性躲避及时,伤口不深痊愈得快,此时微微沁出血。
她该怎么说,只是不习惯被照顾。
寄秋轻快地笑了声,
“身为警察,犯人没抓住还受伤了,多丢脸。”
见他贴好,站起身往外走,“谢谢林叔,那我先走了?”
“等我一会儿。”林知行道。
意思是他也一起去吗?
她这几天其实没有睡好,夜里翻来覆去地梦见他置身火海的画面。
在梦中,她都在思考着怎么救他。
这会儿困得不行,索性趴在方桌前睡了会儿,之后被他轻轻唤醒。
夜晚的警局意想不到的喧闹,寄秋进去时,正好看见那个带她进办证屋的胡腮男人。
几个人双手烤着手铐,蹲在地上。
没看到周局的身影,倒是看到先前接待她的女警,还有几个年轻的男警员。
而令她更意外的是,居然还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接待桌前嗷嗷叫唤的可不就是徐澄这混小子吗。
不知怎的,他嘴角挂着淤青。
她走上台阶,李唤月就迎了上来,
“你是叫寄秋对吧?”
“嗯。”
“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公安局也不知道怎么了,案子一个接一个都上赶着来,临饭点的时候周局接到月河别墅区一桩入室杀人案,里面住着一家四口,邻居报案时说当时凶手可能还在现场,周队立马就赶过去了。
事急从权,就把假证案对接给了小杨,哪知晓两人着急忙慌的,把约定的时间弄错了。”
“实在抱歉啊寄秋,咱们刑警队最近实在缺人,这类恶劣刑事案件向来都是周队去……”
听她这么说,寄秋心中缓和下来。
“没事,也是情有可原。”
李唤月身后跟着的一名刑警也揍过来,一脸歉疚地看着寄秋。
“哦,这就是杨警官,负责这次假证案件的。”李唤月介绍道,随后眉头拧起,
“你看看,里头又开始闹腾了,几个小孩打架,今晚上真是大闹天宫。”
他们在这正说着,那头接待室木桌上,几个高中生的模样的少男少女们正吵着。
“赖酒还好意思揍人!真不要脸。”
桌边,一名黄发女生绕着头发,一脸鄙夷地看着身前少年。
“就是,还闹到公安局来,有毛病吧。”身旁同伴跟着附和。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再他娘的啰嗦,老子连你一起揍!”
“呸,狗杂种,还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老娘说话,你他娘有本事上来揍我啊!”
那头吵得不可开交,李唤月立马走过去,警棍就往桌上狠狠砸去,
“吵什么吵!公安局里还敢闹!不想读书了?一个个地都不怕留案底?”
几个正横眉冷对的人立马噤声。
其中一人目光望了过来,见到寄秋,瞬间瞳孔一亮,欢悦地跑过来,
“姐姐,你怎么也出现在这?”
寄秋看着面前走来的少年,眉心皱起,
“怎么回事?”
“哎呀,就是几个人一起喝酒,喝多了不小心闹起来了,小事小事。”
“什么小事,喝酒喝不过就揍人,给他脸了!”
几个人又开始吵。
就这样不停地闹腾,公安局大部分刑警都出警了,局里缺人,李唤月忙得晕头转向。
寄秋冷眼看了一眼蹲在墙边的几个假证贩,确是些熟悉的面容。
只不过,少了一个。
之后留意到徐澄还站在自己身前,
“你这伤怎么弄的?”
“劝架给弄的,太倒霉了。”
“嗯,以后注意点。”寄秋没太在意,回身对着林知行说了几句,让他在门口长椅上坐一会儿,她很快出来。
之后示意一眼‘小杨’刑警,跟着他一起进了里屋。
刚坐进会客室内,杨烨就走到墙边的饮水机前,想给她倒一杯水。
寄秋温声制止了,“不用了,咱们尽快说。”
“行。”杨烨挪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双手交叠在桌前,“你喊我进来是不是案件还有纰漏?”
“是。”寄秋环顾屋内,目光落在桌前的草稿纸和钢笔上,
“杨警官,借用下纸笔可以吗?”
“行,没问题的。”
寄秋旋开钢笔,拿过一张白纸,开始在纸上作画。
杨烨有些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
“我当时见到的除拉客和办证的两人,还有五个壮汉,看起来像背后保护这个组织的黑社会。”寄秋缓声道。
“那就是一共七个人,我们抓了六个人,还少一人?”杨烨道。
“嗯。”
“少得那个人,看起来,应该是组织里的头目,这个人没记错的话,是叫萧哥。”
杨烨思索了片刻,“我当时问他们,都说人在这了,没供出还有一个。”
“可能他还连接着其他诈骗组织,构成一个联络网。”寄秋思索道,
“出卖了他,这产业链估计就断了。”
杨烨了然,
“嗯,除此之外,我们还抓获了村庄里其他的一群诈骗组织。”
“说来挺厉害,那群人是电信诈骗,我们公安局里的电脑都没有这伙人多,索性全部查封充公。”
“也真是多亏了你。”
“我们在其中搜寻查获了共三百本证件,并且收获了买家名单,之后查实证明后,同罪处置。”
寄秋闻言,眉梢染上笑,“那就好!”
来回说话间,墙上的时针滴答旋转着,临近晚上九点。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
“画好了。”寄秋落下笔,将白纸翻转过来,交到杨烨面前。
杨烨方才就一直在观察眼前的女孩,不知为何总觉她说话的语气,有种警察的凛然感。
一直挺好奇她在画什么,此时见她把手中的画递给自己,他拿起来端详,
“这是?”
“萧哥。”
闻声杨烨震惊了,看一眼画,又看一眼对面端坐的女孩,
“你见过的人,一眼就记住了?”
说完觉得反应过大了些,他们刑警对人脸见过不忘是常态,不过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算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而更他出乎意料的是,这画中的线条细致流畅,真人的肌肤发丝都一并画出。
以及面部特征,都极其细致,显然观察入微,仿若一张黑白照片,
“你确定他长这样吗?"杨烨上下打量她。
能准确画出罪犯人脸的画像师,在这个年代还极其少见。
面前的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真有这么厉害吗。
“确定。”寄秋坐在桌前,面色凝重,
“进入那村落的路盘根交错,附近没有监控,盘查起来耗费警力。”
“我能确定,他就长这样,不会记错。”
杨烨思忱了片刻,之后额首,
“行,等我跟警队的人商量下,再决定下一步的抓捕计划。”
“好。”
之后杨烨又询问了一些案件细节,站起身朝寄秋鞠躬致意,
“今晚真是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出门。”
“嗯。”
寄秋站起身,手顺势伸进口袋里,恍然想起林知行的小灵通还在自己口袋里,
“杨警官,您留个电话吧,案件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杨烨思索片刻,扬起笑,
“好。”
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待寄秋出门后,杨烨又叫来一起办案的刑警,观摩这幅画。
“刚那姑娘画的嫌疑人画像,你看看。”
邵警官拿过画纸捧在眼前端倪,“……这也太神了吧。”
“看着挺像真人照片。”
“就靠这幅画抓人吗?”
“嗯。”
“还真是第一次见,之前有在学校里听过犯罪画像师这个职业,现实里还是头一次见。”
这时李唤月也走进来,看了他俩手里的画也震惊了下。
“按照这张画找人,你说能行吗?”杨烨还是有些不放心。
“试试呗,这姑娘我第一眼见,就觉得挺不一般的。”
毕竟那村落人口杂乱,又没有安装监控,要翻出监控调查实在有些耗费警力,而他们警局这段时间又挺缺人的。
杨烨额首,目光泛过一丝异样的光。
“行,就这么办吧。”
邵警官指了指画,“这要真成了,可得给她招进局里啊。”
李唤月笑着拿过纸杯,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
“过不了多久,她没准还能成为咱们的同事呢。”
“真假的?”
走出里屋,室外已是月明星稀。
先前站在接待桌前的几个高中生已经被带去做笔录,蹲在墙边的人也被带进去关押了起来。
此时屋内有些寂静。
坐在长椅上的两人安静地坐着,寄秋倒是没想到徐澄还在,林知行也坐在他旁边。
两人看着都挺疲惫的样子,一直无话。
低垂着眸的头少年留意到脚步声,抬眼看过来,与寄秋的视线对上。
寄秋冲他绽开温和的笑,看到清爽干净的少年心里还挺轻松愉悦的。
正欲走上前同他说话,徐澄就迎了上来,
“姐姐,你现在没事吧?我有话跟你说。”
“啊?”寄秋愣了,他能有什么话跟她说?
目光停留几秒,寄秋额首,“成,你说。”
徐澄刚想开口,意识到什么,看了眼寄秋,
“咱们去门口的草坪前说吧。”
“嗯。”
草坪里响着知了声,今日夜里气温低暖,四周还有蚊子扑腾地飞来飞去。
徐澄有些忐忑,约莫一米八的身高,与林知行相近,面容却有些孩子气。
“姐姐,是这样,我们过两天要开家长会,我想请你帮帮忙……帮我开个家长会。”
寄秋立马恍悟,“不行。”
“请你一个月的早饭?”徐澄讨好道。
寄秋挑眉,她发现这个小孩怎么喜欢用钱来达成目的。
不过,一个月的早饭是挺心动。
“不用。”寄秋还是拒绝。
“你别总想着拿钱贿赂人……”
徐澄瞳孔晶亮,忽地望着她,伸手靠近了她。
寄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目露疑惑。
“姐姐,你头发上有只飞蛾。”徐澄道。
“那就让它飞着吧,可能我是光,飞蛾喜欢光呢。”寄秋不在意地拂了拂长发。
半晌,徐澄眼底染上一丝忧愁,
“哎,我就是家里人管得严,从小要求我考进年级前三,我这次考了第五,去完家长会估计要挨训……”
“我爸妈对我很严格,知道成绩下滑,肯定会拿木棍揍我。”
“你知道吧,我们家一夜暴富,本质还是村里的那种教育,考不好就挨打。”
寄秋一听,犹豫了,中国家庭确实不少打压式教育,棍棒教育在这个年代的农村很常见,到近代才好转起来,开始注重学生的心理状况。
寄秋犹豫再三,终于额首,
“那……行吧。”
“除了成绩,家长会如果有需要跟你爸妈说的事,你得好好反应家长。”
不过,照寄秋这么多年来的家长会看,基本也不会有比成绩更重要的事了。
何况他考了年级第五,已经很厉害了,更多需要的还是鼓励。
“得,你放心,那姐姐你这是答应了哈?”徐澄绽开笑。
“嗯。”
徐澄继续道:“家长会时间是……”
“不用,我问知行。”寄秋看着草叶上扇着翅膀的知了。
闻声,徐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你俩……怎么认识的?”
寄秋回身离开,朝后挥了挥手,“救命之恩。”
“啊?”
“你回吧,明天还要上学吧。”
“好吧,姐姐,你记得来。”徐澄恋恋不舍地望着她远去的身影。
月上树梢,清辉落了满地。
寄秋走回公安局时,少年正靠坐在长椅上,长腿舒展着。
目光望着空洞的白墙,身形看起来有些孤寂。
寄秋悄声走近,轻拍了拍他肩膀,
“林叔,我们回吧。”
他视线凝过来,眼珠里含着几道红血丝,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身上飘着一股刚沐浴完的栀子花香,很好闻,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嗯。”林知行欲站起身。
寄秋忽地压住了他肩膀,目光端倪着他面色,
“林叔,你这几天没睡好?”
他薄唇微启,攥住她的手落下,“没有。”
“嗯,你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寄秋不放心道。
夜里,寄秋坐在方桌前,用筷子沾水,在桌上画着什么,边画边时不时叹息。
屋内天花板上开着一盏小灯,暖黄的光洒落桌前。
林知行身前摊着书,从书中抬起头,见她愁眉不展,疑惑问她,
“在画什么?”
“画逃生路线。”寄秋手撑着脸,睫毛软软地覆在眼垂下。
忽而望见他身前摊着的一本书,寄秋目光下落,望见书名《本草纲目》。
“林叔,你以后是想报考医学吗?”
“嗯,想报考中医药学。”
“那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呢?”
“中医,或者,开一家中医药公司。”
谈及梦想,他瞳珠如有琉璃碎光,盈着透蓝的光。
寄秋心尖陡然升起酸涩的感觉。
如果不是她,他还能继续自己的梦想……
眼无逐渐涣散,她绽开笑,望着他眉心旁一颗淡淡的粉痣,语调轻缓道,
“会实现的,你的一切愿望都会实现。”
林知行疑惑抬眸,“为什么一定会实现?”
“因为我的嘴开过光呀。”寄秋唇角微弯,笑容和暖。
四目相望时,恍若能透过她的眼睛望进另一个世界的纷杂熙攘。
默了默,寄秋用筷子点了点桌面上的路线图。
“林叔,这张地形图你一定要记在脑海里。”
林知行疑惑,“为何?”
“因为……很重要,事关生死。”
如果我不能在那场火灾发生时赶到你身边,我希望你依然能救自己于火海。
寄秋不知如何同他解释。
幸好他从来都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
“嗯。”他淡淡应声,目光描摹着桌前的画,“我记住了。”
之后垂眸,停住的手再次翻动纸页。
夜里窗户开了一条缝,屋外响着规律的蝉鸣声,幽冷的月光晃动。
寄秋从梦中惊醒,心跳快得仿若溢出喉咙。
她看了眼身旁的少年,见他安然合着眼躺在身侧,心口才渐渐舒缓平静。
还好,他现在还活着。
她想了想还是侧过身,轻轻唤了声,
“林叔,你睡了吗?”
她声音清浅,没想吵醒他,只是心头有太多的话想说。
她想若是他睡了,也就不再打扰他了。
黑夜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声响,寄秋只好小心地回过身。
须臾,还是难以安然入睡,轻轻辗转着身体,将脸对着他的侧颜,缓声道,
“林叔,你要记得……12月24这天,记得遇到火灾一定要贴墙走,一定不要踩空。”
“你要把逃生路线牢牢记在心里,不许忘记。”
之后,寄秋每晚入睡前都会将这些话在他耳边提起一遍。
可每当他询问为什么,她又缄口不言。
或许她是想让他在未来救一个人吧。他想。
她想救的人,他会竭尽全力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