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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是一名刑警,来自2022年(1 / 1)


少年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垂在身侧的塑料袋上。

寄秋见他沉默的样子,心中有些忐忑。

他应该知道门锁被她撬开了吧。

果然,他沉默了许久,倚在门口偏头看她,

“你还挺有本事,直接开锁进门。”

好在他虽声音疏离,却未带一丝怒气。

寄秋思衬了会儿,回道,

“我说我是公安刑警,你信吗,会开锁是为了方便办案。”

空气寂静了一瞬。

他的眼中波澜无光,让人看不出思绪。

望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女孩,目光真诚的模样,蓦然弯起唇,

“嗯。”

他倚靠在深绿色的木门前,眸光温和,一簇发丝被风吹得微翘起,更显青春意气,

“谢谢你昨夜的照顾。”

闻言寄秋愣住了,抬眸与他四目相望。

心口微颤。

怎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温柔。

还以为他会盘问一番。

少年停留了片刻,端详寄秋的面容,之后经过她身旁。

将门前挂衣架上的毯子取下来,走回屋里。

见他进屋后,寄秋才跟着一起进门。

她走到方桌前,将袋子里包裹着的花苗拿出,放在桌旁。

刚想喊他‘林叔’,方才少年含笑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寄秋敛下心绪,

“昨晚折了你的忍冬花,我重新买了一株花苗,我给你养起来。”

“以前我一个人住,也喜欢在家里养花……”

他拿了铲子,将盆栽里的土壤翻动,将花苗种植进去。

寄秋之后提着塑料袋到灶台前,拿出调味料和食材,摆放在台面上,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给你煮皮蛋瘦肉粥行吗,你喜欢吃吗?”

发觉他一直不说话,寄秋回过身看他。

少年专注地埋着土壤,动作文雅好看,透着一丝温柔。

漫长的宁寂后,他忽而想起什么,抬起眼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还有,怎么称呼你?”

寄秋搁下手中的酱料,不知为何觉得此刻气压忽然低沉。

她抿了抿唇,缓声道,

“我叫陈寄秋,取自诗词寄秋。”

“最惜鬓边霜,深镌秋记忆。”

“简单来说,就是寄信的寄,秋天的秋。”

“嗯。”他额首应了声,将笔画在心里想了一遍。

寄秋舒了口气,至于怎么知道他受伤,当然不能说她扒开他的领口看过。

视线落在方桌前的字条上,他启唇,“过来。”

寄秋走过来在他身旁站定,垂眼顺着他视线望去。

林知行点了点字条上的两个字,

“解释一下。”

“林叔,是什么意思?”

寄秋支着手肘,用牙啃着指甲思考许久,蓦然抬眼望他,

“如果我说,我来自2022年也就是十九年后,那年你37岁,这是对长辈的尊称,你信吗?”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她希望他活着,她想看到他37岁的模样。

“……”

方才她说自己是公安刑警,他信。

她撬锁进入室内,除了折一枝忍冬,什么也没带走,还照顾了他一夜,之后她也还了他花苗。

是有警察的作风。

可穿越回过去,在这个年代,还太过离谱。

她望进他黝黑的眼睛里。

他眼神太过平淡。

下一秒他的话让她又心梗了一瞬,

“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寄秋瞳光闪烁,也不想对他扯谎,索性坦言道,

“在公安局查的。”

“之前说过的,我来自2022年。”

“……”

这个年代穿越剧还未流行,不怪他难以置信。

“行,我信。”他语声温和。

“真的?”寄秋问。

“嗯,蝉不知雪,未来或许有时光机吧。”

寄秋愣住了。

林知行垂眸,望着女孩白净的脸,

“以后别叫我林叔了,显老。”

他就这么看着身旁的女孩,语调温和。

寄秋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该死的宠溺感。

不知何时两人靠得有些近,他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萦绕在她鼻息间,干净好闻。

寄秋红了脸,“好。”

“知行。”

她垂眸轻轻念了声。

复又抬眸重新看向他,瞳孔泛着清凌凌的光。

“叫你知行,成吗?”

她声音清甜,带一丝温柔,很好听。

林知行移开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低低‘嗯’了声。

寄秋朝着灶台走去,拿出一只碗,将角落的米袋拿出来打开。

正欲往里面舀出米,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接过了她手中的碗。

“我来烧吧。”

他眼睫微垂着,唇色淡红。

想起她昨夜不断爬床照顾自己,于情于理也没有让她做饭的道理。

虽然她……来历不明。

寄秋动作顿住。

屋内没有电饭煲,煮粥需要用灶台上的黑色大铁锅,确实不太好煮。

遂放开了手,想起什么抬眼看他,

“你身上的伤呢,好些了吗?”

“嗯,去诊所看过,已经上过药了。”

少年浓密的睫毛垂着,将米放进洗米篓里,站在洗手台前清洗。

寄秋看着他修长的手在米粒里穿流,仍是不放心,

“是谁欺负你了吗?”

林知行目光微黯,睫毛微垂下,

“你是在审问犯人么?”

寄秋轻咳了声,小声嘀咕着,

“关心你呢。”

见他不愿多说,于是也不再过问。

寄秋拿出袋子里的一块猪肉,放在菜板上细细切成条状。

他煮粥洗米,她就帮他切肉和皮蛋。

之后走回方桌前落座,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视线望见桌上叠放着的书本。

“林叔,我翻一翻你的课本成吗?”

林叔?

林知行真是要气笑了,合着之前的话白说。

“嗯。”他应声,打上煤气开火。

寄秋觉得他是长辈,直唤名字还是有些冒犯的。

寄秋翻了翻他的物理课本,有些题目她还有印象。

时年久矣,快忘光了。

书封上的‘高二’两字引起了她注意。

她记得徐晚给的资料,他是85年生的。

“你今年应该十八岁吧,怎么读高二呢?”

林知行眸光微敛,

“嗯,我上学时晚了一年。”

他顿了顿,问:“又是公安局查的年龄?”

“聪明。”

“所以闯进我家是为了查户口?”

“你要这么想也行。”

“……”

约莫四十分钟后,锅内烟雾缭绕,米粥香气四溢,伴随着丝丝皮蛋瘦肉的香味。

林知行盛了两碗粥放置在方桌前,在她对面落座。

寄秋舀了一勺尝尝,“好吃诶。”

他吃相很好看,不紧不慢,温温和和的。

寄秋置于唇边的汤勺缓缓落下,抬眸望他,

“你不怪我突然闯进你家吗?”

林执行目光微顿,温朗的嗓音传来,

“嗯,不怪,你没有伤害过我。”

眼前的少年静静坐着喝粥,眉眼精致清隽,寄秋看得愣神。

竟被这句话小小治愈了下。

她一路回来时还想了不少措辞解释,但从进门到现在,他都举止有礼,没有过一丝情绪。

寄秋想起什么,有些心虚,

“我昨晚不小心掐了你……”

他目光扫过来,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挺牛,不仅会开锁还会掐人’

半晌他冒出一句,

“你什么时候穿回去?”

“……”

穿越回去?她也不晓得怎么个规律。

或许有一天,她会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她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

寄秋顾左而言它,

“林叔,你这猪肉没放盐吗,有点淡。”

他气定神闲道,

“嗯,忘了。”

过了一会儿,身前的少年移开凳子,站起身,走到编织椅前。

寄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知何时床上的衣服已经被他叠地整齐,放回到编织椅上了。

再抬眸,他已经折身回来,将一张纸币轻放在桌前。

“这是皮蛋和肉,还有酱油调味料的钱……”

“忍冬花,最后是我喝的,你不用买回来的。”

他语气温和,却带一丝疏离。

“你知道我拿花喂你喝药了?”寄秋问。

“嗯,当时闻见味道了。”

寄秋沉默了片刻,轻摇了摇头,“不用。”

“我还喝了你的米粥,睡了你的床呢。”

“你要这样算,我还得给你一夜住宿费。”

“还有你煮饭的劳务费……“

“……”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很心虚,生怕他来一句‘那你还吧’

她现在身无分文,还欠了二十。

他默了几秒,也没有收回桌上的纸币。

寄秋目光下落,视线在他身上流转,他身形有些清瘦。

要不然拿这钱给他买好吃的,养肥他。

她伸出手,

“那我拿了?”

“嗯。”他话落弯腿坐回了对面的长凳。

寄秋将纸币塞进口袋里。

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后,她就坐在桌前看着他喝粥。

他吃相斯文好看,赏心悦目。

而且身上还萦绕着一股草药香,更显气质温朗。

等他碗里的粥见底后,她站起身,将他的碗叠到自己碗上,向着灶台走。

在他欲开口之前,寄秋先道,

“我来洗,你做饭我洗碗,合理分工,我不能占尽便宜。”

话及此,他也不好再推拒,额首道,“好。”

寄秋拉开水龙头,清洗着碗碟。

林知行就坐在桌前,摊开书本,写着课后作业。

临近九点,阳光从窗口透进来,屋内敞亮温暖。

寄秋洗好了碗筷,整齐摆放在灶台上。

回身见他坐在方桌前看书,专注静谧的样子,轻声道,

“我出去了。”

少年翻页的手停住,瞳光微颤,

“回公安局?”

“不是,回菜场给婶婶们画像。”

“嗯。”他目光停顿几秒,又重新垂眸看着书本题目。

寄秋觉得他有些怪异。

比如正常人这时候可能会继续问,什么画像,或者你走了还回来吗。

比如他一直神情淡淡,少有情绪波动。

寄秋心思凝重地出了门。

少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须臾,收回目光。

纤密的睫毛在眼垂落下阴影。

.

寄秋在菜场画了一天的画。

给婶婶们画完画,收获了不少食材,甚至黑鱼和生蟹都有,还请她吃了顿饭。

大约是这个年代,能通过中年画出青年模样的画像师还很稀少。

其实在现代,画像师也属于是公安局的大熊猫级别。

天色渐黑,湛蓝的天逐渐黯淡,寄秋回到溪水街。

站在门口时,驻足脚步,心里又犯了难。

她目前还没有工作,也没有住的地方。

她该怎么说再留宿一晚的话。

当下之际,她得尽快找到工作才行。

还有,他在半年后会丧生于火灾的事,现在该告诉他吗。

一旁的邻居婶婶正坐在板凳上,搓洗着衣裤。

望见门口处亭亭玉立的少女,慈眉染笑道,

“妹砸,给男同学送东西呐?”

寄秋轻摇了摇头,

“不是男同学,是以前救过我的长辈……”

啥?

她怎听不懂这姑娘说话呢,屋里头那孩子不是个高中生吗,他俩看着差不多大啊。

还救过命的恩情呢。

婶婶思忱片刻,笑意更浓,

“哦,那过来找小伙子报恩吗?”

“……”

不得不说,婶婶您真相了。

寄秋正踌躇着,思考如何回应,身前的门从里头被拉开了。

寄秋抬眼就对上了那双黝黑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

“你听见我回来了?”

“嗯,屋内隔音不好。”少年握着门把额首,眸色恬淡。

寄秋将手里下滑的塑料袋往上提了提,抬眸望他,

“你来,坐方桌前,我跟你说些话。”

“……很要紧的事。”

这样进门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好。”

他走进屋,她跟在后头。

寄秋先走到冰箱前,将手里用透明袋装着的食材放进冰箱里,整齐摆放好。

林知行站在门边,眉心拧起。

她这开冰箱的动作太过自然,仿佛在自己家。

“多少钱?”他问。

“啊?”寄秋懵了。

“你说食材吗,不要钱,是我拿画换的。”

他眉毛微扬,寄秋趁此将冰箱门合上,回身抬眼看他,

露出弯弯地温婉的笑,

“林叔,跟你打个商量成吗?”

她继续这样叫下去,他都快接受自己是个大她一轮的长辈了。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里满是尊敬。

“……什么事?”

“我拿这些食材,换几晚留宿成吗?”

“等我找到工作,不用多久……”

“还有,我就睡里头,棉被给你盖着,夜里我盖外套就成。”

他浓密的睫毛垂落着,瞳光暗了些,许久未说话。

两人在方桌前落座。

“你刚刚要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林知行问。

“知行,你喜欢吃什么?”

……?

为了留宿,称呼都改了,嗓音清清软软的,似在撒娇。

“这就是你说的,要紧的事?”

寄秋双手交握在桌前,坐姿端庄,

“嗯……我是想问问临川的公安局在哪儿,你知晓吗?”

她想回公安局工作。

“我之前是江杭省公安局的,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当地城市工作。”

“大学毕业?”

“嗯,我今年22。”

林知行闻言目光微黯,手指在桌面点了点。

比他还大五岁。

看着却像是高中生的模样。

“在迎合街,路口处有消防局,再走进一些就是公安局。”林知行应道。

“好,谢谢林叔。”

林知行抬眸看了她一眼,未再管她。

翻开课本,细细写着笔记。

寄秋在一旁昏沉欲睡,思绪逐渐涣散。

她昨夜忙了整晚,又早晨七点就醒了,没睡多久,给婶婶们画画一天,累得头昏脑胀,现下终于轻松下来,恨不得倒头就睡。

他虽没答应她留宿,但到底没赶她出门。

她就浅浅睡一会儿。

窗外天光黯淡,月光倾泻而进,在桌角洒落斑驳光影。

她趴在桌前,脸覆在手臂上,听着他写字的沙沙声。

临近饭点,迷迷糊糊中听见一声清朗的声音,

“想吃什么?”

寄秋喃喃呓语,“酸菜鱼……”

“嗯。”他站在灶台前,将冰箱里她带回来的黑鱼拿出来,

“去床上睡吧。”

话音落下,就见桌前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

意识到什么,眉眼盈满笑,笑容甜软,

“好。”

寄秋很守诺地没有盖他的被子,脱了鞋,和衣而睡。

一沾床就沉沉睡去,她实在太困了。

半夜迷蒙醒来,发现身上俨然覆着棉被。

远远望去,昏黄的灯光下,他就坐在方桌前,埋在双臂里合眼睡着,手肘前摆放着一口碗,上边用盘子盖着。

像是做好了饭,等着她醒来。

寄秋忽觉心底一阵愧疚。

她下床走过去,在方桌前坐下,手指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胳膊。

小声唤道:“林叔。”

须臾,他抬起略有些惺忪的眼睛。

“因为我占了你的床,你没地睡了吗?”

昨夜她当作医患,无男女之防。

现下他清醒着,顾及她是个女孩子,没有上床一起躺着。

他低垂着眼没说话。

“咱俩一人一边,卷个布条挡着,我不碰你。”寄秋道。

闻言林知行有些想笑。

她睡觉似乎没有安全感,睡着睡着就贴过来。

“而且这事吃亏的是我,我都不介意,你也不用在意。”

“你就将我当成外甥女成吗?”

算起来,他如果还活着,是比她大15岁。

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他终于额首,

“吃饭吧。”

寄秋看着桌前盖着的碗碟,眼睛都亮了,她方才在梦中好似都闻到鱼香了。

伸手揭开盘子,金黄的鱼汤飘着白嫩嫩的鱼片,

“林叔你也太行了,连酸菜鱼都会做。”寄秋在方桌前坐下。

这鱼肉入口滑嫩,伴着酸菜的味道,没有一点腥味,也太绝了。

她之前租房住,为了省事只会些简单的饭菜,例如白粥、汤面、番茄炒蛋这些。

寄秋舀了碗饭,很快拌着鱼肉吃完。

吃饱喝足后,困意再次袭来。

夜色漆黑,寄秋平躺在床上,窗外传来规律悦耳的蝉鸣声。

她双眼紧闭,眼皮不安地颤抖着。

整个屋子霎那间火光冲天,烟雾缭绕。

她望见一个少年背影坚挺,站在遍地瓦片里,逐渐被火海包裹吞噬。

她想呼喊他,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须臾,少年定身回望。

一双黝黑清亮的瞳孔里印出她的面容。

寄秋猛然惊醒,汗水从额角滑过。

才发觉一切都是梦。

她侧过身看着身旁的少年,许久,轻唤了声,

“林叔,你明天上学吗?”

他还没睡,夜里声音低朗,“不上学,明天周末。”

“嗯。”

空气静了许久,就在他以为身旁的人已入睡时,又传来她清浅的声音,

“如果,你知道一个人半年后会死,你会告诉他吗?”

语声里透着淡淡的忧伤。

“不会。”他沉思了会儿,嘴唇微动。

“为何…”

他平躺着,看着斑驳的墙壁,

“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即将会死,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活在恐惧死亡的煎熬里。”

寄秋抿了抿唇,用手肘撑着脸庞,

“他不会更珍惜当下的每一时刻吗?”

“他如果过得不好,是解脱。”林知行轻声道,

“他过得好,是煎熬。”

只有极其乐观的人才会想着珍惜当下。

寄秋心中震颤。

无论解脱还是煎熬,她都不想让他体会。

她能来到这个时代,一定会有存在的意义。

她会想办法让他活下来。

夜里她卷着被子贴了过来,身体大半露在空气中,林知行无可奈何,伸手摊开被子包裹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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