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枯槁一般身形的家伙盯着眼前的威利斯,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将其按在了墙上,嘴里发出一阵勉强能听清内容的声音。
“张浩……在哪里?”
威利斯被弄得呼吸困难,在猛烈反抗的同时惊骇于对方那枯槁一般的手臂竟然会有如此的巨力。
在挣扎了一会无果之后,他勉强发出声音求饶,那只手也稍稍松开了一点。
“他在硝石街的老化工厂里有个生产眼药水的车间!如果他不在那的话,那里我也不知道他能在哪了!”
感受到颈部传来的那逐渐变大的力量,威利斯惊骇不已。
“喂!我们说好的!告诉你他在哪你就会……”
威利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拼命的抽打着对方的手臂,直至他感受到自己的拳头上传来不亚于颈部的痛感。
他这才发现,那黑色的斗篷下面伸出来的是一条残破的机械臂。
他大声怒吼,不顾一切的挣扎,但嗓子里只发出一阵模糊的咯咯声。
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四肢无力的垂下,脑袋也歪向一旁,颤抖着的双眼也逐渐的失去了聚焦点。
旧城区的混乱程度超出了张锋的想象。
隔三岔五就会出现的红色眼睛的涂鸦,满街都是的红色眼睛,紧张兮兮的行人,还有那时不时就会出现的吊在半空中的死尸。
“我靠……这赤瞳帮已经把旧城区给占领了吗?”
谢里曼的话声音不大,但仍然引起了附近行人的注视。
几十双眼睛盯了过来,把孙雪晴盯的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进入了战斗状态。
好在他们并没有攻击行为,只是停在原地注视,张锋赶紧安抚孙雪晴,谢里曼也挠着脑袋打哈哈,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消失。
“看来他们也不是特别排外……”
张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语气中少有的带着嫌弃。
“你能不能少说废话……”
在一家客人很少的快餐店里,谢里曼点了三份最便宜的套餐,孙雪晴拒绝听从安排,执意要吃一份叫做“螺丝肉丸盖浇面”的奇怪套餐。
“我没吃过,我想尝尝。”
谢里曼朝着老板挥手示意别理她。
“下回带你来吃。”
“不行。”
“不行也得行,钱是我的。”
孙雪晴面对这充分的拒绝理由没有一丝的停顿。
“抢过来就是我的了!”
张锋差点没能拦住扑向谢里曼的孙雪晴,吓得谢里曼往一旁挪了挪。
“喂……你可管好她啊……”
“哎呀,她再怎么也算是加入悬赏小队了,你不该负责她的伙食吗?”
谢里曼一脸为难。
“等事情结束了我带她来吃还不行吗?我保证!”
“我就要吃螺丝肉丸盖浇面!现在!马上!”
孙雪晴不依不饶的嚷嚷着,老板也从后厨探出头来,等着这两个人争出个结果。
二对一,谢里曼输的毫不意外。
他一脸肉疼的付账,螺丝肉丸盖浇饭的价钱是酵母简餐的十几倍。
“哎呀……抓不住张浩可就麻烦了,光是买那些高强度纳米丝材料就把我的信用卡给刷爆了……”
谢里曼一脸哀怨的插着面前的酵母简餐,他一歪头,看到孙雪晴猛嗦面条,气得直咬牙。
“哎,我尝尝。”
对于张锋的要求,孙雪晴向来是不会拒绝的,她将碗推到张锋面前,任由张锋狠狠地挑了一筷子面条。
“再喝点汤,味道很好。”
眼看着这二人亲昵的像是情侣的举动,谢里曼更气了,面前这口感如同带着咸味的锯末一般的酵母简餐再也无法下咽。
“给我也尝尝……”
孙雪晴撅了撅嘴,挑起一根面条,还嫌长似的从中间用筷子给夹断了。
“呐……”
谢里曼完全没尝到滋味,哀怨的叹了口气。
用餐结束,谢里曼抽着烟,看着无所事事的老板。
“老板,你的眼睛怎么是红的啊?”
他问的问题显而易见。
老板笑了笑,将手从撑着的腮帮子上拿了下来。
“以前啊,来我这里收保护费的家伙一天要光顾四趟。
我是个怯懦的人,没能力也不敢反抗这帮人。
后来我感受到了大人的征召,加入了赤瞳组织,像其他人一样饮用了大人派发下来的勇气之水。”
对于这个略显中二的回答,谢里曼是没想到的。
“你的意思是……赤瞳组织的人就会来帮你摆平了那些来收保护费的混混?”
老板摇头,那一脸充满自信的微笑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准备指引迷途之人的智者。
“不,组织从来不帮你摆平你自己的敌人,它只是给人勇气。”
他说着,挽起衣袖,一条刚愈合没多久的疤痕翻着肉红色,昭示着手臂主人经历的那场恶战。
“用了反抗不公的勇气,我就可以用自己的双手打碎缠在我身上的不公了。”
“哇哦……”
谢里曼的赞叹声像是由心而发。
“你说的这个大人是你们组织的首领吗?”
“我们的组织没有首领,实际上我们并不算一个组织,所有人各行其事,互不联系,每个人只负责打碎自己的镣铐。”
谢里曼沉思了一会,说:“我想我也需要被注入勇气,那我要去哪里寻找你口中这位大人呢?”
“我不知道……
我只见过他一次,在蔚蓝大厦的那幅巨型的觉醒之眼画像之前。”
谢里曼站起身来,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
“谢谢你的指引,前辈,我想我该去一趟蔚蓝大厦,以找回我那丢了很久的勇气。”
在走出快餐店之后好久,张锋与孙雪晴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谢里曼,仿佛他是一个随时会走极端的感情脆弱的家伙。
“别这么看着我行吗?”
听到谢里曼那熟悉的玩世不恭的口吻,张锋松了口气。
“好家伙,我还以为你真要加入赤瞳帮呢……”
“我这么说还不是为了找那个戴着斗篷的家伙吗……真是的。”
蔚蓝大厦是一个只有半截楼梯的残破建筑,它的另一半早已不知去向。
“这就是觉醒之眼?还巨型的?”
谢里曼看着楼体柱子上画着的巴掌大的眼睛,皱着眉头。
孙雪晴的表情从轻松变成戒备,很显然,晴又溜走了。
把晴吓跑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那浓重的血腥味。
“有什么发现?”
张锋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但他的嗅觉比不过拥有电子嗅觉系统的孙雪晴,直接问无疑更加效率。
“血腥味,很浓,有新鲜的还有不新鲜的。”
谢里曼紧张了起来,张锋严阵以待,孙雪晴垂着双手站在张锋身边。
然而,他们以为的危险并未到来,张锋二人在孙雪晴的指引下朝着上风位走去。
那是血腥味传过来的方向。
十分钟的警戒前行,三人来到了街区拐角处,一阵阵朝拜似的呢喃与什么物体的咯吱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人们隔三岔五的喊声。
张锋小心的探出头去看,他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们站在那里。
他们并不聚集,或是紧贴着楼体的立柱,或是站在街道的对面,或是端着一个盆子迈上那临时搭建出的架子。
但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正在仰望。
他们猩红的瞳仁里充斥着平静,抬着头念念叨叨,像是在对墓碑中的老友亲人倾诉着心中的念想。
张锋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那些人好像对他们并不感兴趣一般,目光只是扫了一眼就接着仰望着楼体。
张锋从拐角处走出,将枪收了回去,拍了拍孙雪晴的脑袋。
等他一回头,那突然出现的巨大眼睛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这个百米宽的蔚蓝大厦上,那只鲜红的眼睛栩栩如生,鲜红的瞳仁中,漆黑的瞳孔深邃无比,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你别说……画的还真是挺不错的。”
张锋说不出哪里好,但就觉得画的好。
美感这方面上,富家子弟谢里曼明显要比张锋要强得多,他也是三人中最后一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那一个。
“你知道画的意义在哪里吗?”
张锋摇摇头,孙雪晴没理他,掏出通讯器拍起照来。
“在石器时代人类就开始作画了。
我们用兽血,树汁,花蕊,甚至是带着颜色的矿石来研磨成燃料,在石壁上作画。
那些画大多都被画在石壁上,以纪念他们狩猎时紧张的过程以及成功后的喜悦。
画,原本就是用来传递情绪的,从几万年前就是如此。”
谢里慢说的慢条斯理,像是一个在把玩艺术品的老者。
“是啊,传递情绪,这幅画情绪就很强烈……”
张锋嘀咕着仰着头扫视着巨画,他的心中有东西在跟这幅画共鸣着,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情绪太强烈了,我感觉我都要被它影响了……”
“你感受到了什么?”
“兽性,被逼进死路的绝望中突然迸发出的那种你死我活兽性。”
张锋抹了把脸,对谢里曼的看法,他不能认同,但他又不想自己的认知被谢里曼敲打,因为争辩一旦开始,以他的嘴皮子那是必输无疑。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默不作声了。
好在谢里曼在仰着头感慨了一阵之后,还是记起了自己一行人来此的目的,他冲着一位像是准备离开的姑娘挥手,试图将姑娘拦下来问些什么。
那个其貌不扬的姑娘闪着一双红色的大眼睛四下看着,在发现自己旁边没什么人的之后,她仍然极不自信的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对,就找你,美丽的女士,能占用你一丁点时间吗?”
张锋看了看姑娘那瞬间变得比眼睛还红的脸蛋,又看了看努力保持绅士微笑的谢里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将一旁那仍然四下看着的孙雪晴拉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