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
姑娘没动，她就站在距离谢里曼十几米的地方。
“正因为我不认识你，所以想认识一下。
怎么样？我有这个荣幸吗？”
已经蹲在墙角抽烟的张锋听到谢里曼那充满撩拨行为的话深感不齿，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更远些的地方，试图耳不听心不烦。
然而，谢里曼那黏糊糊的话虽然声音小了，却仍然像无孔不入的蚊子一样钻进了他的耳朵。
“孙雪晴，你长大了之后要格外小心谢里曼这样的家伙。”
在发出警告之后，张锋无奈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适应了孙雪晴赖在身边的日子，甚至已经开始操心起哥哥，甚至是父亲该操心的事了。
孙雪晴眨了眨眼，她的视线盯着那名红着脸的姑娘，一刻都没有挪开。
“我长不大了，我又没有身体……”
对于自己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为，张锋尴尬到了极点。
“那啥，现在的克隆培育技术很先进了，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回到身体里去。”
孙雪晴的表情在一瞬间放松了下来，雪人格被兴奋的晴人格挤得下了线。
“真的吗？”
见到张锋点头，孙雪晴一把抱住了张锋的肩膀，巨大的力量险些将蹲在那的张锋拉个跟头。
“快带我去，我们现在就去！”
“不是，你等一下……克隆身体得要钱的！”
“谢里曼有钱。”
孙雪晴这种心安理得把谢里曼当钱包的行为把张锋给逗乐了。
“他没钱，他的信用卡都刷爆个球的了……
克隆培育一整个身体的费用也不是仨瓜俩枣，他爹拿得出来，他的话那根本不可能。”
孙雪晴并不气馁，仍然保持拉着张锋的动作。
“他爹在哪？”
张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爹是欧罗巴星卫戍部队总司令。”
“欧罗巴星……好远……”
从孙雪晴那认真的表情看来，张锋知道，这个家伙是真的在计划去搞钱。
“孙雪晴，抢钱是不对的。”
“我不抢，我只是要他把钱给我用，就像……就像你，像谢里曼那样。”
“我们给你钱用是因为我们愿意这么做，你去找他老爹要钱，人家凭啥给你呢？”
孙雪晴终于松开了手，眼神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锋知道，孙雪晴的心智是被常年的残酷试验撕裂了，她不傻，只是容易走极端。
张锋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到处抢吃抢喝的孙雪晴，血虐某城市警督部队的画面了。
为了不让她自己瞎想下去，张锋有必要给她指出一条路。
“钱的话要自己赚才算自己的，不能老是问别人要。”
看着仍在发呆的孙雪晴，张锋接着说：“你怎么说也算是加入我们这个赏金小队了，等拿到钱的时候，你有权跟谢里曼要一份，那是属于你的一份。”
“属于我的一份吗……好。”
“等你攒够了钱，克隆培育身体的事就可以进行了。”
“好，我听你的。”
张锋松了口气。
就孙雪晴这不同常人的脑回路，放任不管肯定会引起混乱，最终的结局肯定是星政府出动卫戍部队中的机甲体对孙雪晴进行抓捕。
孙雪晴虽然机体很强，但张锋认为，她还是作战经验不足，现在能依靠自己的机体碾压对手，真要是遇上实力差不多的机体，那她八成是打不过的。
更何况，为了装上这身仿真皮肤，孙雪晴的外装甲部分被剥离掉了很多。
就算她还有内装甲保护要害，骨架强度高于普通机械机体，那她的优势也会被作战经验不足这个短板拉平很多。
正当张锋寻思着孙雪晴是否有能力对抗一个城市的卫戍力量的时候，谢里曼那边已经完事了。
“想什么呢？这一脸严肃样……”
谢里曼的话将张锋从战力比对中拉了回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谢里曼，站起身来。
“真搞不懂你是在泡妞还是在了解情报。”
“我肯定是在了解情报啊……”
“那你都了解到啥了？”
“那姑娘，亲手杀了屡次欺骗她，从她这榨取钱财的男朋友。”
这八卦式的情报不是张锋想要的，他咧了咧嘴，没好气的把头转向一旁。
“哎呀，别急嘛……他这个男朋友还是个格林帮的家伙呢。
那姑娘给了我个地址，是她男朋友经常去打牌鬼混的地方，是个格林帮的小据点，我们去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找到有关张浩的线索。”
张锋啧了一声，跟着谢里曼迈动了脚步。
“对了，你知道这幅画是用什么画的吗？”
“什么？”
“仇人的血。”
张锋愣了一下，他无法想象，在这么大面积上作画要用掉多少血。
“你看那边那群架子上的人，都是来还誓，他们都在这幅画下面立过誓，要手刃自己的仇人。
你看下面那密密麻麻的小一些的眼睛，都是他们用仇人的血画的。”
张锋眯着眼顺着谢里曼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那红色的大片区域并非纯红，而是密密麻麻红色的眼睛组成的色带。
“这得死多少人啊……”
“管他呢，死的不是贫道就行了。”
张锋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住谢里曼。
“哎，怎么没见派发勇气之水的人呢？”
“真派发给你你还真喝啊？这不趁他们没来赶紧走吗……死心眼……”
张锋再次叹气，双手插进兜里，转头看向那半截的蔚蓝大厦。
“死这么多人，你就不想知道这个‘勇气之水’到底是啥吗？”
谢里曼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的点上一支烟，随着步伐吐出一团团的烟雾。
“裂堡市……不，谷神星怕是都要变天了。”
“这么夸张吗？”
“嗯，赤瞳帮已经无法控制了，不管这‘勇气之水’到底是个啥，它的确给了人们挣脱束缚的勇气。
他们现在就算是死也不要带着镣铐生活了，这种精神才是燎原之火。”
谢里曼说完，看向旁边架子上那一脸兴奋的画着眼睛的人，他双手沾满的仿佛不是鲜血，而是自由生活的希望。
“你看看他们，笑的多开心啊……”
张锋抿了抿嘴，这件事，他已经分不清对与错了。
压榨别人，这肯定是错的，但杀掉别人，这本身也是错的。
或许在这件事里，就没人做对什么。
但反过来想，人都要生存，任何超过生存这个最低要求的欲望都可以被称之为贪婪。
那些压榨别人的人，他们的贪婪害死了自己，这本身也算自食其果的一种。
杀掉那些把自己生活压榨到生存线以下的人，这本身也是为了活着而迫不得已的反抗。
生存面前，似乎没有对错这种判定了。
那个长像普通的小姐姐提供的地址，是一家电器维修店。
三人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打成了一团。
一个双眼赤红的瘦小伙拎着一把卷了刃的菜刀正追着三个家伙撵。
这仨家伙倒不是赤手空拳，他们的其中一人拿着一把枪，一边跑一边猛扣退弹口处卡着的弹壳，满头是汗。
“射他射他啊！”
同伴的催促让他更加手忙脚乱，跑在最后的同伴发出的惨叫让他浑身战栗。
别说处理卡壳状况了，没有慌不择路跑进死胡同就不错了。
他甚至连牙都使上了，却仍然没能解决得了问题。
眼看身后的赤瞳帮复仇者撂倒同伴飞奔追来，他哇哇乱叫着，反手握着枪筒，拼命的跑着。
“你倒是射啊！没用的狗东西！难怪你老婆跟人跑了，你个怂货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啊！”
这人跑着，恼怒在胸中翻腾，他拼命的忍着，唯恐一个分心就被复仇者追上，砍倒在地。
“还不赶紧的！？”
同伴的责问像是点燃了一个炮仗，这人在也无法一直心中的愤恨，挥起手枪将枪托砸在了同伴的面门上。
跑动中，他这一下力道并不大，但足够让对方失去平衡一阵踉跄。
真是应了那句话。
在被熊追的时候你不需要跑得过熊，你只需要跑赢你的同伴。
一声惨叫过后，那几乎贴着后背的，如野兽一般的喘息声在一瞬间远去，这人赶紧趁机钻进一旁的巷子里，逃之夭夭。
十几分钟后，他躲在一个盖着盖子的垃圾箱里，瑟瑟发抖。
肾上腺褪去之后的他疲累无比，味道什么的他已经不在乎了，甚至闭上眼睡上一觉。
手里的枪已经被他握出了温度，即便外面已经没有了脚步声，他也不认为自己已经脱险，仍然执拗的扣着那颗掐住退弹口。
卡塔一声，那颗像是堵在他嗓子眼的弹壳被抠了出来，弹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虽然不像刚才那么急促，但足以让他再次屏住呼吸。
他将枪握在手里，枪口向前，紧张的等待着脚步声过去。
然而，脚步声却没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走过，而是停在了垃圾箱旁边。
“来吧！看我不打烂你的脸！”
他咬牙嘀咕着，仿佛一个被死神追上的锤死之人一样准备做自己最后的挣扎。
当垃圾桶被打开的一瞬间，他朝着那个一头自来卷的家伙猛扣扳机，但他手里的枪却发出一声空仓撞击声之后，没了动静。
他这才发现，手枪的弹夹不见了，他开始疯了似的在垃圾箱里翻找，直至另外两个人出现在了垃圾箱的旁边。
那是一个勉强能看得到脑瓜顶的矮子，和一个一头金发的家伙，那个金发男子手里还捏着一个弹夹。
“是在找这个吗？你这跑得也太慌了，弹夹掉了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