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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狱中相见(1 / 1)


漫步在国内最高学府的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张禹的心思感到一丝恍惚,追溯到学生时代,他当时何曾没想过来这里好好读完四年大学。但可惜,他的分数估计连这里的保洁都考不上!

昨天听到陈瑶的真情告白后,张禹将那些阴暗的想法狠狠吐了出来,这些话,他已经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但苦于无人可以倾诉。

陈瑶听到后,内心的震惊不是一星半点儿,尽管她立志不要小孩,可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有了,她觉得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孩子趋于平庸,更何况主动把孩子拖下水。

按照陈瑶的价值观,她对张禹的这番所作所为,本该极为鄙视,并加以呵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后最大的感触不是这个,而是由衷感受到了张禹内心的孤独。

尽管他每天都以微笑示人,可心底里似乎永远都有一团孤独的迷雾,哪怕是周围的人不断向内照进阳光,也于事无补。

其实,张禹最大的问题不是孤独,而是矛盾。在外人眼中,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生赢家,父母双全,财产不菲,而且还在努力打拼,老婆年轻漂亮,精明能干,儿子孩子考上了名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但这些,都解决不了他心里那份矛盾所带来的焦虑,因为他始终觉得,面临困难时,真正能帮助他的,只有他自己。

儿时自卑,遭兄弟们排挤,爸妈什么都没做。

高考失利,前途无望,下一步没人能给意见,只能独自摸索。

到了社会上摸爬滚打,风光过,也落魄过,一路上全是摸石头过河。

到如今失业在家,没人能替自己解决工作。

于是他不喜欢和家里人离得太近,因为他们除了那些无用的安慰外,只能见证自己的狼狈罢了。

但另一方面,他仍渴望,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人能陪着自己,跌倒的时候,能拉自己一把。

所以张禹心里对这些至亲的要求则是,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不能太远,可以帮不了自己,但要让自己知道,他们一直在。

他这种矛盾的情绪,别说陈瑶、元英。就连他的老妈,也毫不知情,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日子好好的人,会每天活的那么拧巴。

面对张禹的焦虑,陈瑶提出,两人去元英生活了四年的校园走一走,认识下他身边的人,对这个没怎么关心的儿子,好好了解一番。

第二天起来后,陈瑶给元英去了电话,说她俩想好好在学校里逛一逛,并认识认识他身边的人,元英对此欣然接受。

于是早饭过后,便带着二人开始散步。

不得不说,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真是太大了,即便陈瑶已经走得气喘吁吁,可只是刚搭个边。

张禹突然开口,“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来到宿舍,陈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元英的那些同学本以为她是他的女友,或者妹妹,可当她开口说是他的继母后,偌大的一层楼瞬间变得针落可闻。只有用心感受的人才会听到那噼里啪啦心碎的声音。

作为一名靠嘴赚钱的律师,陈瑶面对这些小学弟自然是侃侃而谈,这些还略显青涩小男孩自然也招架不住,于是陈瑶问什么,他们就恨不得把肚子里知道的东西都倒出来。

“元英这人太厉害了,和我们不在一个层次,他不玩游戏,也不搞对象,整天不是看金融,就是哲学,对了,他还报了个双学位呢,就是哲学。”

“是呗,他这人太怪,明明有着那么好的电脑,可四年下来,就只是查查资料,纯白瞎了。”

“老师们都很喜欢他,说他是天才,并表示如果他未来对这行始终不放弃的话,成为小股神,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半大小伙子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夸元英的,但这些赞美之词,都被张禹进行了过滤,听到他心里去的,反而是那几句抱怨的话。

张禹在他入学那年就给配了全套的科技装备,手机、电脑、ipad等等十好几样,可听他同学那意思,这些基本都在闲置。

他怕儿子在大学经费不够,入学那年就给卡里打了五十万,可在同学口中,元英生活虽谈不上节俭,也决不铺张,更不搞对象。

可以说元英在上大学的时候,他一共就给了这两样关怀,但看起来,完全不是人家的喜好。

对这个儿子,他的盲点太多了!

第二天,夫妇俩去办公室见到了元英的导师,孔老师。对方看起来其实并不像个老师,而是电视里那种古老的英伦绅士。

孔老师对张禹的到来很高兴,因为元英是他的得意门生,而这个值得自己骄傲的弟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他的父亲。

两人曾促膝长谈,元英自白这些年其实活的很幸福,爷爷奶奶对他非常好,无论经济还是感情,都是倾囊相授,可唯独这个父亲,他始终猜不透。

元英的话,让学究天人的孔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接,因为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对这么优秀的儿子无动于衷。

今日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孔老师自是要拉着张禹好好聊聊。

原本他以为张禹只是有些愚昧,可能是自身眼界不够,所以不知道自家孩子有多优秀,但通过谈话发现,远不是这么回事儿。

尽管张禹在学术方面不甚了解,可很多看法往往是一针见血,证明这人思绪非常活跃。

而聊到元英的时候,孔老师注意到张禹的情绪明显有些怪异,他既关心儿子日常的一切,却在听到傲人的成绩后眉头紧锁,完全令人搞不懂。

想到可能是张禹对金融方面的认知有些匮乏,于是孔老师坐在沙发上赞赏的说道:“即便元英马上就毕业,以他的水平,找一家证券公司,要不了几年,买房买车都不在话下,如果再出国深造一下,未来的华尔街精英合影里,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陈瑶甚至自家老公的想法,于是把话接过来说道:“元英真的太厉害了,但在行业内站稳脚跟后,长期留在国内,这应该不是问题吧。”

“那是自然。”

听到这话,张禹面部表情才有所缓和。

三人提出离开的时候,孔老师叫住了张禹,“元英爸爸,我有番话想单独和您说两句,可以吗?”

张禹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孔老师拿出一根雪茄递给张禹,“来一根吗?”

“真没想到,您还有这个,成色看起来很不错。”

孔老师笑了笑,“我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这一口。”

一番吞云吐雾后,孔老师缓缓开口,“您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元英,现在的他和我当年特别像,绝对的理性,坚韧的性格,以及那股永不服输的劲儿。可惜啊,对于曾经的追求,我没有坚持到底,后来因生活的柴米油盐放弃了。可我真心希望,元英能够怀揣着那股永不言败的决心,一路走到最后。”

说到这,孔老师目光灼灼的看向张禹,“我能感受的到,您对元英的感情很奇怪,最明显的地方似乎就是不想他越走越远,但我想说,为人父母,并不是子女天生的债权人,彼此间更应是一种薪火的传承,自己的遗憾,帮助下一代一起实现,这才是生命的意义。”

看着孔老师灼热的双眼,张禹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回到宾馆,张禹定了回去的机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留下去,只剩下丢人现眼了。

晓双接到孙子的电话,元英和她说了张禹带着陈瑶来看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感受到老爸的关系,他真的很开心,说着说着竟不自知哽咽起来。

听到孙子的喜极而泣,晓双自然也替爷俩感到开心,关于他们的父子关系,她不知道和儿子说了多少次,可换来的,只有不耐烦的敷衍。

如今,张禹这个不靠谱的爹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她这个当奶奶的怎么能不替孙子感到高兴。

放下电话后,晓双原本心里的那思烦躁,也被冲淡了不少。原来昨天晓波来了,和她说晓文想见她。

晓双听后第一反应当然是排斥,他在监狱里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除了借钱就是借钱。

可那些恶狠狠的话,到了嘴边儿,就说不出口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他找我做什么?”

“没细说,就说想见你一面。”

面对这个坑自己不清的弟弟,晓双真是不愿搭理,想着进去也好,就别再出来,省着惹出什么别的祸。

但现在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不去见一面,在心里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是晓双决定去。

可这一走,哪有那么容易,既得想个合适的理由骗过国义,又得安排好走这几天家里的事儿。

最终,晓双决定以看望老母为由离开几天,走之前,先把最近这几天需要上的货,返的货全部处理好,然后让张禹回家帮着看几天。甚至连张禹回家帮忙的理由他都想好了,先前周末加的班,统一在这几天进行串休。

尽管国义十分不想老婆离开,可看望老母这理由实在不好拒绝,毕竟老太太今年都九十二了,于是只能放行,但在晓双出门的时候,仍是下了命令,“最多就三天,多一上午都不行!”晓双自是满口答应。

而来交接棒的张禹,对于老妈的离开,也十分不情愿,因为要真是去看望姥姥,他自是万分支持,可去看那个不靠谱的老舅,这怨念就很深了,毕竟就是因为他,自家老妈当年才会病倒,这个仇张禹可一直惦记着,一直寻思等对方出狱了,好好给他个颜色看呢。

但老妈的再三坚持加煽情下,也只得无奈目送其离开。

在飞机上,晓双一直思考,这趟会不会是鸿门宴,对方要是真开口了,自己又该不该答应。

平心而论,兄弟九个,她这个二姐做的已经相当到位了,前后一共替他还了二百万的外债,所以不管他提什么,都拒绝的问心无愧。

可一想到这孩子,孤身一人打拼到现在,一无所有,妻离子散,她心里就忍不住的疼。

最终她只能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要真是提出什么力所能及的要求,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谁让自己就这一个弟弟呢?

到了吉春后,晓双按照妹妹给的位置,找了过去,当他见到老弟后,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直接破防了。

“姐,你怎么现在这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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