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爵回到秀景名苑的家中时,陈颂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沙发的两侧各站着一个黑色运动衣的男人。
江羽爵皱起眉头:“你们站着做什么?也不给陈医生倒杯茶?他可是我的客人,又不是我的犯人。”
陈颂两只手垂在身侧,按了按沙发,没有丝毫放松。
两个男人闻言便离开了。
一个佣人上前看着陈颂询问道:“陈医生,请问您平时喝什么茶?”
“我吗?”陈颂思考片刻:“随便吧,我都可以,按照江少的喜好来吧。”
佣人闻言,倒上两杯绿茶。
江羽爵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并未下嘴。
陈颂被他这镇定自若的模样给弄得一头雾水。
这个人不是火急火燎地要来抓自己吗?怎么现在看上去他根本没什么要紧事啊?
陈颂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现他跟江羽爵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李诗雅,其他的交往都不过是普通的病患之间罢了。
难道是李诗雅出了什么事?
江羽爵用嘴唇试了试水温,然后浅喝一口便把杯子放回茶几上。
他微微抬着下巴看向陈颂:“陈医生,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和李诗音之前是什么关系?”
陈颂露出惊讶的神色:“江少为什么会这么问?”
江羽爵翘起一条腿,背靠在沙发上:“我这么问肯定是因为我查出了什么,总之还请陈医生能够回答我的疑惑,不然我再接着查的话手法可就没有那么温柔了。”
陈颂紧盯着他的眼睛,没能破解他的表情,捉摸不透他到底查出了什么。
陈颂的手放到膝盖上,摩挲了几下:“我可以说,但是我想知道江少为什么要查李诗音的事情。”
“很简单。”江羽爵指着陈颂,指尖挑了挑:“既然你也有份帮李诗雅解决李作义,那么你应该也知道那天我也在火场里面。作为受害者,想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陈颂吞了口唾沫,不过他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并没有外露出异样的情绪。
既然对面的人已经下定决心要查这件事,而且也有了一点线索了,就不可能敷衍交差,必须把一部分真相抛给他。
陈颂组织了下语言,说道:“真相很简单,就是李诗雅对她父亲常年的苛待很不满,于是就设计了那场火灾,只是利用了你。”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江羽爵皱起眉头,表现出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她的妹妹又为何会跳楼呢?”
陈颂端起眼前的茶喝了一口压惊。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出口:“因为是她的父亲害她跳楼的。”
“真的吗?”江羽爵眉毛上扬,毫不掩饰惊讶之色。
“真的。”陈颂垂着头:“事情就是这样。”
江羽爵眯着眼睛打量他:“那为什么陈医生你看上去那么愧疚呢?”
陈颂唰地抬起头,看着他:“我不是愧疚,是难过。病人离去,医生感到悲伤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不不不。”江羽爵摇了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吧,虎毒不食子,李作义再怎么样都不会害自己的女儿吧。我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陈颂平复了下心情,冷静地问道:“什么隐情?”
“女儿跟自己父亲怄气不至于跳楼那么严重,我觉得八成是她在医院受到欺负了,您说呢?陈医生。”
“欺负?”
“这件事情,您是她的医生,您还不清楚吗?”
陈颂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我?”
江羽爵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可是从那边的护士口中听说过李诗音的房间时常传出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江羽爵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女之事,你我不必装糊涂。”
自己为了恩人的妹妹尽心尽力,原本没有照顾好李诗音这件事就让陈颂格外羞愧了,现在又莫名受到非议,如同火上浇油,一下子点燃了陈颂的怒火。
陈颂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到底是谁开的玩笑!我才不会做这种混账的事!”
江羽爵看着他的眼睛,对他的愤怒不以为意:“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恼羞成怒了呢?”
“没有,我清清白白。”
“一般罪犯被抓进去后都不会说自己是有罪的。”
陈颂怒视着江羽爵,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江羽爵转身离去:“总而言之,陈医生就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陈颂坐在沙发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也无法消化愤恨。
江羽爵走到一个角落,立刻就有个手下前来汇报说:“少爷,已经查遍跟陈颂有关系的医院和疗养院了,综合地理位置和人流量,我们筛选出了两所,一所在东郊,一所在西郊。”
江羽爵点了点头,与手下耳语几句,便很快回到陈颂身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颂,给予后者一种被压迫的不适感。
“陈医生,我的人在李诗音的房间找到了你的领带夹,您该不会说这样私密的物件会不小心掉在病人的房间吧。”
陈颂眉头紧锁:“我没掉过那种东西。”
江羽爵转头勾了勾手,手下跟了过来:“走吧,我们得把这件事告诉李诗雅,不知道她会怎么看呢?”
陈颂攥紧了手,但是没有起身。
没关系,老大一定会相信他。
他咬牙切齿地回道:“清者自清。”
手下欠身,大声说道:“好的少爷,我马上送你到东郊的医院去。”
江羽爵用余光瞄到陈颂的上眼皮跳动一下。
他伸出手在手下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你睡懵了?分明是在西郊的医院!”
陈颂闻言,眉头略微舒展,眨了眨眼,没有别的举动。
江羽爵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笑容爬到脸上:“原来是在西郊。”
他这莫名其妙的话起初并不被陈颂放在心上,直到他转过身快要走到门口时陈颂才恍然大悟,
陈颂站起身,却只能看着江羽爵的背影渐远。
他刚刚是不是被骗了?那番关于他和李诗音关系的龌龊言论不过是逼他情绪激动,从而趁着他不备套出李诗雅的信息?
察觉到这一点的陈颂追出去,赶在江羽爵上车前拦住了他。
看到横在自己的身体和车门的那一只手,江羽爵转过头望向陈颂。
陈颂大口呼吸着,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羽爵收回了原本要去拉开车门的手,朝他鞠了一躬:“陈医生,刚才的言论多有冒犯,还请您原谅。”
果然,那些话不过是个计谋。
陈颂盯着江羽爵,心中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江少,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李诗雅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想求您放过她,不要伤害她。”
“她是你的什么人。”
陈颂的眼神坚定:“她救过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亲人。”
江羽爵看得出他没在撒谎:“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江羽爵拍开陈颂的手,拉开车门。
陈颂追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去找她?”
“我喜欢她,想去见见她,仅此而已。”丢下这句话,江羽爵便钻入车内关上了门。
陈颂怔在原地,望着车子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另一辆车开到他的面前,司机摇下车窗:“陈医生,我们少爷吩咐我送你回医院。”
陈颂叹了口气,上车回到医院,换下了被安排去替班的江家家庭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