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同光与族中叔伯弟兄商议关于棉桑复缴粮赋一事,西关城一众官吏都在针对此事与族中一众讨论或是争辩着。
驸马府内院花园,经过锦安锦华众女一段时日悉心打理,并做了一些改动之后,后花园中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绿意盎然之间蜂蝶纷舞,亭台廊榭,厚薄不一的青石板周边,草儿青葱郁郁!
苏启看着园中这一派盎然的生机,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湖里三五成群的鱼儿欢快地畅游,嘴角微微上扬。
锦安抱着苏启手臂,轻纱素颜,一双美眸里满满的柔情蜜意!光洁如玉的脸蛋在朝阳下,粉晕生辉!
“苏郎,今日与城中八大商和十大世家主事人商谈棉桑复纳粮赋之事,可是紫甲卫已要回城?”
苏启轻柔将锦安揽入怀中:“安安,紫甲卫不日便将陆续到西关城复命。十数年过去,不论宋知宏或是经大人出于何种考量免收棉桑种植田亩粮赋,今日将军郡粮赋欠着国库逾百万银钱却成了事实,养肥了世家大族和富绅一流,继而产生的田亩兼并之势已然将要燎原,长此以往之下,将军郡将有谷米短缺之危。此事若不得解决,为夫难以安心练军。”
锦安轻嗅着苏启胸膛特有的气息,美眸微眯。环住苏启腰身的双手,紧了一紧后,伸出香舌在苏启下颌上吻了一口。
苏启俯首在锦安丰润的樱唇上吻了一口后说:“安安,回屋歇一会吧。”
三院正厅,苏启端起茶杯向厅中十八人向上抬了一抬说:“诸位先生请喝茶。”
苏启放下茶杯之后,再度环视众人一圈说:“诸位先生都是将军郡声名远播之人,登高一呼,应者无数。”
厅中八大商贾和十大世家主事,都抬眼年看着苏启,心跳仿若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驸马这般措辞开场,让厅中一众压力陡增!
”本官昨日在府衙下了一条政令,恢复全郡棉桑粮赋,售价不再以七成售与郡内百姓,不知诸位能否支持本官?”
此言话罢,苏启一一从八大商贾脸上扫过,明远、平达、屈冲三人因被苏启狠狠收拾过,没敢与苏启对视,而是低垂着眼帘。
詹志明和邵红生两人则是在这月余多批谷米供到军中,都逐一领到了银钱,虽说获利不算丰厚,但能与苏启拉近关系,攀上苏启,这比多少盈利都要实在得多,是以纵是苏启提出多一些的要求,于二人而言,都乐于承受。
八大商贾中的蓝策、贝坤、安琼三人,对于苏启扫视而来的目光,只是对上的瞬间,便避开不敢对视,且谁都不想出头,十大世家的主事人都没有表态,自己没有必要做这出头鸟。
苏启端起茶杯喝干,知画躬身给苏启续上。
十大世家,商家商天栋见苏启看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说:“驸马,恢复粮赋是以三成收取吗?”
“对。不知商先生可有建策?”
“驸马爷言重了,老夫也就是想了解赋粮收纳占比。”
苏启点了点头:“不知诸位先生意下如何?”
见众人都佯装着蹙眉沉思状,苏启说:“诸位先生,本官之所以请先生们到府中特议此事,只因如本官之前所说,诸位在郡内,甚至郡外都有极大声望,若是诸位先生支持本官复收棉桑粮赋,本官在郡推进此事,必将事半功倍!不瞒诸位先生,郡府至今欠国库税银百万两,明年是缴齐之期。本官新任,若是此事不决,难向陛下交代。”
苏启语气加重了两分:“诸位先生,棉桑之获利,先生们心知,本官也知其八九,种植之初,田亩无收,银钱和人力投入,却无产出,本官并非未曾思虑便下政令。然这十数年过去,先生们期间所获,想来不用本官细说。现下,本官遇到这等难处,还望诸位先生帮一帮本官。”
十大世家的主事人都抬眼望向了苏启,心中已然各有计较。
商家商天栋、孔家孔经、姚家姚巩、黎家黎仁、瞿家瞿锋、晁家晁景、寇家寇淳、柴家柴益、曲家曲敏、封家封图相互间看了看。
曲敏说:“驸马爷,老夫代曲家遵驸马爷政令行事。”
封图接着表示愿意遵令行事之后,其余世家主事人都纷纷应承下来。
待得世家主事人都应承下来之后,八大商贾才纷纷承诺遵从政令。
封图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在曲敏之前表示遵从政令。
厅中十八人心里都很清楚,十数年来,因棉桑地亩不缴粮赋,一众棉桑种植之人获利何止丰厚,现下新官上任,人家不履旧约实属正常,更何况人家以驸马之尊出言垦请帮忙,若是自己一众不识好歹,想与苏启掰手腕,那便是寿星上吊!
还有一点最为重要!因棉桑不纳粮赋已致郡府欠着国库逾百万银钱,若是自己一干人不应承下来,那么等待自己的,恐怕便不是这般礼遇有加之下被请到驸马府和颜悦色之下进行相商,而是要承受驸马另外的种种手段!世家,在将军郡有再多家业,有再多族人或是人丁,甚至说族人当中有再多人为官或是为将,驸马正当行使郡守之权,能抵抗?抵抗得了吗?除非本着全族被除的决心,兴许能给驸马生出一些乱来!可驸马残暴无良了吗?驸马欺压良善了吗?驸马荒淫无道了吗?驸马榨骨吸髓了吗?都没有。
苏启抻了抻衣袍起身,向着厅中十八个老人深深躬一礼!
一众老人家连忙身姿矫健地起身避让或是还礼。
“诸位先生请坐!本官这一礼,代全郡百姓谢过诸位先生高义!今日所请,还请诸位先生向族中亲属及旁支代本官相传,今日能得诸位先生相助,本官在府中已备下午宴,还请先生们赏脸。”
席间,推杯换盏之下,一众老人与苏启之间说话,轻快了数分。
商天栋饮下杯中酒说:“今日老夫在驸马府喝这顿酒,真真畅快。在老夫府中,总有人处处管着老夫,想好生喝一顿都不行。”
苏启笑说:“家中人也是出于关怀先生,他日再行宴饮,本官也要劝先生少饮才是。”
商天栋面色一僵笑说:“驸马爷,老夫素来喜酒,他日宴饮,驸马让老夫多饮几杯才是,只有跟驸马同饮,家中人才不敢言语呀。”
“嗯,先生所言待本官好生思量一番,得看一看先生家人是否会连带着本官也埋怨。”
商天栋连连摆手说:“不会!绝计不会!她们怎么敢呢,她们要是敢这么做的话,老夫拿板子抽她们。”
厅中响起一阵爽朗笑声。
柴益喝下一杯茶,小心翼翼在口里滚了两圈后说:“驸马爷,不知老夫家中后辈在军中可有给主将添乱?”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厅中诸人都有后辈被收到了军中,以自家后辈识文断字及见闻来说,在军中必然比不识文墨的那撮人有一定优势,可也因为自小生活优渥,又难免吃不了苦之下,若是言词或是举止惹怒了主将,那可就坏了。自从自家后辈入了军中操训之后,没有书信往来,纵算是心头有所担忧,却是无处可询,也不敢相询。今日被请到驸马府,得驸马爷赐宴之下,众人都有心想要问一问,却又不知若是开了口的话,驸马爷会不会以刺探军情之罪名拿办!如今柴益问出众人想问的事,对柴益泛起一丝感激之际,还真担心苏启变脸。
众人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只见苏启端着茶喝了一口说:“诸位先生不用担心,虽说诸位先生的子侄一辈,初期多有不支操训之现象,然经过一段时日以来,与军中一众袍泽融合之下,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诸位先生之子侄后辈,还请拭目以待,必然会让诸位耳目一新。”
苏启之所以这么说,其一自然是因为有刻意交代过,把一众权贵子弟加以区别对待,徐徐图之,若是一开始便与一众军卒等齐操训,能有一半扛得住,撑得下来就不错了!那要是练废了,甚至是操训出了人命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且事态会很严峻的。其二便是苏启一直有关注着一众权贵子弟的操训情形,现下一众权贵子弟已然脱胎换骨,苏启自然是乐得捡着好听的说。
见一众老先生都喜形于色,苏启接着说:“诸位先生的家族,都是将军郡上百年的名门望族,诗书传家,勤俭持家之下,族中人才辈出,遍及官将行列,纵是不在,也是系连百姓民生各业的翘楚!诸位先生引领家族前行数十载,足见诸位先生皆是智深似海,慧聪非凡!”
苏启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朗声说:“大炎、大兴和百鼎两百余年间,大大小小战役无数!好不容易平稳了二十年,将军郡之安宁岁月还有多久,想来诸位先生与本官有着一样的担忧!谁不希望太平和安稳?谁不希望子孙满堂,和睦富足?百鼎骑兵近两月来数次越我大炎边地与我边军接战,虽说一触即收,却足可见我们希望的平稳兴许不久后将有被打破的可能。”
苏启“哎”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原郡内驻军不足两万,且有七千余老卒已然可退出军伍一线。新军自招募至今不足四月,本官何尝不忧时不我待!战马兵卒十余万,人吃马嚼之下,钱粮若只靠皇朝供给,诸位先生可以想像,两千余里长途跋涉之下,消耗何等巨大,更何况户部怎么可能挑得动!皇朝怎么可能挑得动!本官提高抚恤,让军卒有纵死无忧之信心;本官极尽一切让战马膘强体健,让军卒吃饱再操训,且不拖欠一分饷银,有强训的根底和信心,才能有悍战无畏!守土卫民的决心和战力!本官种种不到之处,还望诸位先生体谅!“
厅中沉静得落针可闻!苏启举起酒杯敬向厅中一众老者,一饮而尽!
任由酒水顺喉入腹,苏启说:“诸位先生历经风雨,沉浮半生!本官年轻识浅,有的只是一腔热血!这腔热血,为郡内数百万百姓,为将军郡每一寸土地而火热!”
苏启端起酒杯,双手举起朝一众老者环敬一圈说:“本官敬诸位先生!谢过诸位先生对本官的支持和体谅!”
都陪着苏启喝下杯中酒,八大商贾也好,十大世家主事人也罢!心里对苏启能够这般开门见山剖谈心迹,印象总归是好了几分的。抛开苏启所说这一番话真假各有几分不说,单从苏启到任以来,严训新军,再派驻各路,新军操训的强度,是厅中众人生平所闻!也确如苏启所说,军营从未有过拖欠粮饷之事传出!军纪严明,管束有度,军卒悍勇,新军可期!这是八大商贾和十大世家通过族中各面渠道归拢到的信息。
当苏启每过十日,便把一应“捐献”和度支公诸于众之后,对厅中众人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厅中众人听着每一次度支公告,心中都有对苏启刮目所看!他们自一开始便从未相信过苏启会如实开支并公诸于众,可偏偏苏启做了,一应度支很细,很全面!你可以想苏启是在博声名,博民心,但你敢说苏启这样做,没有在为保卫将军郡竭尽全力?
一众老者心绪都很复杂!接到苏启的请柬,担忧着此去不但要面对苏启强势相压之下,屈从缴纳棉桑粮赋之外,还会被苏启强捐银钱,本已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且不少人还带了银票,可不曾想的是,苏启不但礼遇有加,且还坦露心声!
“诸位先生,本官期望着新军有成,悍守将军郡每一寸疆土,守护每一个将军郡子民,让安稳得以长久!也让本官与诸位先生一同笑看将军郡之来日繁荣!今日本官拜请之事,有劳诸位先生。本官在此谢过!”
一众老者连忙起身向苏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