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与男孩九分像的面孔上的表情满是狰狞和憎恶,油腻腻的卷发缠在额角,被脓血染黄的绷带绕在脑袋上,疼痛让他越发暴戾。
他很是兴奋地打量着这个叛逆的孩子,连满是胡茬的脸都涨红了,老旧的灰袍沾了不少泥泞,咳嗽几声后啐了一口黄痰,露出满口黄牙。
这一个月的疼痛和哀嚎,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以往他并不敢对这吃白食的两人如何,因为那些人的威胁。
直到第一次他趁着酒醉揍了一顿那女人,第二天他依旧不会如何的时候。
他大胆地尝试着打女人一巴掌嘴上还说爱着她,果然那傻子女人信了还依旧不离不弃,口口声声说他会变好的,家里她带来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甚至之前那些所谓的巫师也没有再出现。
日子过得什么样都有他来说得算,因为暴打而病重的女人同男孩都不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可该死的是,某一天他不记得了什么时候了。
那死女人死了,最后的时候她醒悟过来后说恨他后悔。
死就死吧,就是他也不能继续快活了很久。
之前他本来赌钱后欠了很多,只是想着卖了这小崽子能换钱,再然后去开心一把。
结果他居然着了那个死崽子的道,跟他那该死的妈像极了,特别是晕倒后那个眼神,让他又想起来以前的那段时间。
那段他堪称为被羞辱的时光,跟那个女人捆绑在一起的生不如死。
而之前盖尔拿着棒子对着他头的那一下子,彻彻底底地把卢卡斯心里压着的怨恨狠狠激发出来了,连带着对那个死去女人的恼怒。
现在的他只想把这小子弄死,实在不行卖去老相好那,正好那婆娘也爱上了这些年轻崽子的感觉。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舔舔干裂的唇,眼底的嘲弄蔑视,不经意间让男孩更加恶心这个血缘关系近亲。
老男人本来伸手想拽住男孩的肩膀,男孩像他该死的母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下意识的怨恨却使他直接掐住了盖尔的脖颈,给自己的借口是这样更容易限制住十岁的孩子,本身这小崽子就是个不省心的。
紧紧攥着他的脖颈,浓烈的酸臭味从鼻尖传来,迅速泛滥后令男孩有些作呕,还有的是老男人极度兴奋而强烈呼吸震动的胸口,此时在男孩强烈的求生欲望前,那还没进行下一秒的动作的老男人也懵了。
在老男人卢卡斯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孩同时也扯着他的胳膊,伸出来覆盖了爆裂魔力的右手,一瞬间位置逆转,卢卡斯的脚已经离开了泥泞的地板三尺。
像是一条被无法挣扎而快要窒息的鱼,头上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这个时候男孩眼里的光颇亮。
男孩身后,本来想看戏的两个混子也懵了似的,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分钟,嘴里的猩红色纷纷坠落,地上的火光犹如将要覆灭的烟尘。
而此时卢卡斯嘴里已经开始发出嗬嗬的声音了,他俩才反应过来想伸手把男人拽下来,此时老男人的脸已经因为虚空中的强大力度憋得泛紫。
他窒息前也在拼命地挣扎,挥舞的手脚狠狠打在了一旁的三个人身上,惹得混子都暗声骂了好几句法克。
而盖尔揉着自己酸疼的手,在一男人手里张着嘴拼命的呼吸着,被人踹开的盖尔冷冷地撇开了视线,连着他身后的冷风也迟缓了不少,小孩无力的身体依靠在刚刚那个土黄色的墙旁。
此时他体内本来因为逃跑而沸腾凝聚起来的魔力,被自己刚刚的举动一瞬间抽空,但是怀里短成两截的魔杖却在发热,滚烫的感觉让他支撑起自己发软的身体,眼睛警惕地扫了几眼堵路的几人。
但是就是这时候,卢卡斯也从一瞬间被扼住空气的窒息里恢复过来,像条黄皮狗一样瘫软地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地打量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儿子。
这恐怖的操作,令他不由得又想起来那个人给他最开始的感觉了,害怕和恐惧让人不住颤抖,衣服下的冷汗在雪夜里瞬间凝成冰珠。
十多年前的恐惧复苏后,他一度恍惚认为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口里悄悄泛起苦味和土腥味,让人极度抓狂。
此时盖尔的脸色也不好看,整个人就类似被惊扰到的毒蛇,转动着眼瞳不停观察着这群人,绷直的脊背和四肢每时每刻都在准备咬死眼前人。
两个大汉无语地将瘫软的卢卡斯丢在地上,打算动手把小孩拖拽回去自己的雇主家里头,剩下的就不归他们管了。
“卢卡斯你可真没用。”
“让你抓个小崽子,还能犯病,也是没谁了。”一大汉没好气地踢了一脚扑倒在地的老男人,伸手就要掐住男孩拼命缩起来的脚脖。
小盖尔强撑着,暗自放松一下自己的身体,暗自摸索着往刚刚的另外一个小街破屋爬去,还在估算着自己能够跑出这个地方的所有可能。
可惜的是他压根没有机会,旁边的大胡子眼瞅着就一个箭步又围上来,把孩子的去路堵得实实的,上手的力道毁掉了他刚刚休息时积攒的一点点力气。
“小子,我劝你呢,别挣扎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咋让你老子变成这个样子。”
“好好面对就是了,别耍花招。”
男人没有理会男孩若有若无的推搡,平静地掰断了他作乱的手掌,固定住他瘦弱只有一把骨头的身体。
只见是咔嚓一声,红肿带着剧烈的疼痛,皮肉下的骨头硬生生碎裂的声音,敲打着盖尔的神经,因为疼痛而刺激产生大量的冷汗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身体。
但男孩就是死倔的,极致的疼痛并没有让他喊出声,忍耐着却咬了出血的唇瓣,死命地往另外的方向挤过去,可是还是被人掀翻摔倒在地上。
在泥土和雪堆里,连带着他唯一仅剩的尊严也一点点撕碎,头颅被人踩在脚底,四肢被强大的力量狠狠禁锢在土里。
脑袋里只有嗡嗡的声音,他努力地想爬起来,挪动自己的身体却是非常乏力,而身上禁锢的力度就更加密集还在持续增强,令得他痛不欲生却又给了他喘气的机会。
后来大汉们也烦了。
不给他留下一点操作的机会,甚至灭了他想跑出去的全部希望。
“就是缺教训,谁让你老子欠了赌债,他不愿意还,那就只有你来咯。”大汉冷漠地把脚上的力度压得更加狠,都没有听到少年一句闷哼或者叫疼,换来的只有骨头裂开的嘎吱声。
大汉无奈地只能心里想,这小孩也真无趣,连个尖叫求饶都没有。
夜里,眼泪划过他粘血的鼻梁,伴随着疼痛在泥土里开出来一个窝,是少年时候最卑微无望的一面。
本来可以逃过的,却是因为血缘亲人,还有那善良的隔壁邻居。
只有那个人真切看到他回到了破屋,到现在他麻木地抓紧手边的碎冰。
被压在地上的男孩,眼睛里唯一的一点点光芒全部被在场的人打散,只有无力的茫然和绝望。
徒留黑漆漆的眼眸,滑落的血模糊了来路还有后来。
而这一幕被他身上的大汉看在眼里,整个人觉得不舒服极了,生气之余直接给了几巴掌躺在地上的盖尔,直到他呕出一口污血后,才被旁边的大胡子拉住。
“你疯了?打烂了货物,你上去陪老板?”
大胡子给了男人一个大嘴巴后,把小孩子踢到墙边,再看了一眼他瘫软的四肢,就没把他捆起来。
两眼呆滞的盖尔,无神地瞧着暗沉的天空。
如果,他还能够离开这个必死的局,或者说他能够拥有摧毁这些人强大的力量。
他要把这些人,所有人都杀了。
如果有神明,求你救救我吧。
可惜了,他趴在冰冷的雪里,这神明太冷漠,他被扯着揍得遍体鳞伤,过了今晚他就没有自由可言,连带呼吸着的空气都觉得很是恶心作呕。
而此时,当男孩觉得再无希望瘫倒后,角落里的黑暗被暗蓝色的火焰吞没,连着空气都被魔力紧紧压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只见火光后的灰尘里,是窈窕的身姿,和一个被扯着耳朵的某个男人身影。
空气里的尘埃被来人抓在手里,狠狠揉捏后丢在空中,融了一大团魔力的花瓣被快速射向把小孩压在地上的一群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