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剩下的酒,对着圆满的月亮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
将有些凉的糕点喂了一块在好不容易爬上来的羽蛇嘴里,又撕扯下来了一块喂进自己嘴中。
又给自己喂了一口酒。
酒液划过嗓子的辛辣与醇厚和栗子的清甜混合在一起,林月皎将糕点整个吃完,把茶盏中的酒对着月亮敬了一下,倒了一些在窗外。
“故事会重新再来的。”
林月皎看着之前还是弯月的月亮,又变圆了,透着皎洁的光,照在人身上,仿佛又是一度轮回。
怪不得林女士喜欢月亮,真好看啊。
陈酿如江逸所说上头的十分快速,林月皎对着月亮喝了没几口就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恍惚。
无声的笑了几下,垂下了眼帘,看着羽蛇还在和糕点做争执的嘴,伸手抚摸了一下羽蛇的脑袋。
这样就很好。
酒被高高举起喂入嘴中,酒液从嘴角滑落,林月皎满不在乎的用袖子擦拭了一下。
感受到自己已经醉了的林月皎,手在虚空之中摸索着,近在咫尺的窗台被她摸索了半天,羽蛇的身影在眼中都折叠成了三个。
林月皎被自己逗笑了,控制不好力度的手把酒壶狠狠地放在了窗台上。
晃着的手,却能精准的一块又一块的把糕点喂入嘴中。
栗子的清甜在嘴中炸开。
林月皎多拿了几块,背过去看着窗户,身子逐渐顺着墙滑落,最终坐在地上。
机械般的咀嚼着口中的糕点,逐渐合上了自己的双眼。
手指在空中缓慢的画了几笔,林月皎闭上的视线模糊,思绪却万分清醒,没几笔的未来两字被反复的写,拆的稀碎。
羽蛇那几颗牙撕咬着自己最开始喂给它的那块糕点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放大,林月皎翘起嘴角,伸出手臂使劲的往上勾。
试图够到那壶被自己放在窗台上的酒。
墙体并不高,林月皎却怎么摸都摸不到,羽蛇撕咬被黏住的声音太催眠了。
下次一定,要记得给阿崽装一口假牙。
要不然,就靠它那几颗牙,一块糕点都要吃半天。
多可怜!
的想法在林月皎即将关机的脑袋中出现的十分明显。
羽蛇的蛇瞳冰冷的看着蹲在窗台上的人,无姑挥了挥手,一支榆钱从耳边飘落,随着夜晚温柔的风飘落在了林月皎的额头上。
把耷拉着脑袋闭眼休息的林月皎带进了梦乡之中。
一双绿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刚刚咬糕点咬的开心的老友,尖锐的树枝笨拙的从油纸包中撕下来一块捏在手中。
在挨着羽蛇的眼刀之下,好奇的用尖锐的指尖戳着软糯的糕点,糕点被戳的陷进去一个坑,却没有被戳破,指尖离开后,缓缓的恢复着原来的样子。
无姑像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反复的戳了几下,在羽蛇忍受不了要用尾巴卷过来的时候,喂进了嘴中。
是无姑没有尝过的味道,无姑皱着眉头,感受着糯粘的糕点在嘴中带着栗子的清香,还有一股让它有些醉的情绪。
树灵对于情绪太敏感,就像喝酒一样,无姑眉头快打结了,勉强的多咽了几口,才将糕点喂进去。
羽蛇已经停止了和糕点斗争,不动的身躯就保持着准备随时进攻的状态看着无姑。
无姑挑高了眉梢,看着从之前醒过来就觉得不对的羽蛇,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怀好意的笑了两下。
“你怎么变成小哑巴了。”
羽蛇懒得搭理它,撇开脑袋继续和糕点斗争。
“你的力量已经让你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没有动作。
无姑习以为常的从窗台上蹦哒下来,因为本体是榆树,所以身形算得上是高大,落在林月皎面前却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那枚落在林月皎额头上的榆钱在无姑落下来后,逐渐陷入进了额头之中。
仿佛融入了她的骨血。
“你这个主人,挺有意思的。”
羽蛇不会讲话,只是看着无姑的动作,也没有阻止。
“我那根纯净的枝丫回来主体后,我把身体交给她让她去告别,她给你这个主人给了一枚榆钱。”
羽蛇想到了那枚被林月皎埋起来的榆钱,点了点头,身体向后缩了缩,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了。
无姑余光看见后挑起眉梢,接着说。
“她太小了,只会有那一枚用全部力气凝成的榆钱。你也知道,榆钱代表的是种子,除了我掰下来枝杈可以再让枝杈变成本体,剩下的枝丫只能用榆钱来循环生命。”
但是榆钱又有很强的复活人的本领,所以经常被人争抢。
羽蛇默默的补上了无姑没有说完的话,看着无姑又蹲下了身子,像是在打量什么好玩的物品一样。
“我看不懂她,这么好的东西,她竟然让那个枝丫留着去重新循环生命。”
无姑嘴里说着看不懂,却收起了自己保持了千年的本体样子的手,变成了人类的手掌。
不太熟练没有尖锐的刺的手,掌心的绿色光团抚上林月皎紧皱着的眉头,缓缓的帮助眉头舒展开。
羽蛇没有阻止,只是骄傲的昂起了自己的脑袋。
“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那些东西,但是她确实很像一个救世主。”
无姑看着林月皎被光团抚平眉头后酣睡的面容。
“老友,你知道吗?”
无姑的声音难得带着郑重,羽蛇抬起被尾巴支着的脑袋。
“我第一次看见人类在感受到榆钱拥有的庞大生命力的情况下,还能将榆钱埋在土中,布下结界把种子守起来。”
羽蛇丝毫不意外无姑知道林月皎干的事情,无姑醒来摧毁了那个镇守的地方后就会把根扎在每个角落。
不知道才是见了鬼。
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不再管无姑看着林月皎的动作。
无姑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林月皎的眉心,如同起誓一般。
“真神奇。”
“我认可她了。”
灵力在林月皎的眉心形成一个浅绿色榆钱的符号,浮现了一会就消失了身影。
作为树灵见过的人太多了,每一个都记住对于树灵而言是一种消耗。
“你能走到什么位置,就看你了。”
无姑的认可其实是很难拿到的,羽蛇看着自家沉睡的主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无姑说完之后,一道灵力源源不断的送进了羽蛇体内。
羽蛇张开口,感觉到了自己一直没有舒展开的声带被短暂的打开了。
“我说,你身体怎么回事?”
低沉沙哑像被烧伤的嗓音从羽蛇嘴中传出。
“她太弱了,能给我的太少了。”
无姑的眉梢再次高高挑起,自己的灵力打进羽蛇体内就像是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反应。
那么多也只能让它勉强张开嘴,这可不像是只是因为主人太弱的原因。
不过和它没有关系就是了。
“她的那个小师妹,倒是个苦命人。”
无姑将茶盏拿起,在嘴中抿了一口,满意的点着脑袋。
“钟家的人,守了你那么多年,你说毁就毁了。”
面对羽蛇的指责无姑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摊开双手,厚颜无耻的将自己枝杈做的事归功于自己身上。
“我的枝杈救了他们最后的血脉。”
语气带着委屈,但眼神一片冰冷。
“我死了那么多枝杈都没找他们赔,我这么大度,你还指责我!?”
羽蛇懒得搭理它,无姑的灵力从一开始就没有断开过,但它的身体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除了恢复了一些的嗓子,再也没有别的变化了。
眼睛看向拿到了无姑认可的林月皎,眼睛中的情绪是无姑看的头疼的。
“我说,你小心她最后知道后,怪罪你。”
羽蛇脑袋都没动一下的应答。
“随她。”
不在乎的态度激起了无姑的反骨,支楞起了身子,含着恶意的话语从嘴中吐出。
“小心她惩罚你一些你支付不起的代价。”
说完的无姑就消失不见了。
只留羽蛇在原地看着林月皎酣睡的面容,沉默着,感受着自己因为无姑断开灵力后马上开始缩紧的嗓子。
最后从快要关闭的嗓子中挤出一句。
“我总不能不救世人吧。”
羽蛇又将身子缩小了一些,爬进了林月皎怀中,将身子团成了一团,恨不得融进她胸膛。
月亮依旧挂在天上,明天会接着变化,故事还在轮回。
月光洒在每一个沉睡的人身上,安抚着他们的梦乡。
“我不要!!呜呜呜!!!”
“我甘愿将名额让出!!!”
“我还要玩!!!!!”
第二天头疼的快要裂开的林月皎,就听见来自隔壁王斯羽崩溃的尖叫,声音像是要在地上扭曲爬行一般。
扶着额头有些踉跄的直起身,王斯羽的声音还在接着嚎。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今天???!!”
“我不活了!”
一声巨大的拍门声传进耳朵,林月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碰——”
“咚——”
好,世界安静了,没有王斯羽的声音了。
林月皎连门都不用出,就知道钟思把王斯羽估计拍进墙里扣都扣不出来了。
被这么一闹彻底精神了的林月皎看向自己的窗台。
还好,自己在这个身体里也还算有点酒品,没有搞事情。
心里却泛起一丝可惜。
赶紧摇了摇自己沉重的脑袋,晃的有些踉跄后,确定自己把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才开始收拾。
根据王斯羽刚刚吼的东西,他们估计今天就要回去了。
果不其然,当林月皎收拾好自己推开门后。
就看见江逸站在自己门前。
“林师妹,收拾一下,任务奖励下来了,秘境三天后开放,我们需要回宗门准备一下去暮鼓晨林。”
林月皎听到秘境所在的地方皱紧的眉头能夹死路过的所有苍蝇了。
“在暮鼓晨林?”
江逸点了点头。
林月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里把王斯羽骂了无数回。
什么狗东西?
还是要回暮鼓晨林?
就那烂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江逸疑惑的看着林月皎黑成锅底的脸色。
“怎么了?”
林月皎沉默的摇了摇头,不想说话了,她是高冷女神,都别和她搭话。
眼睛撇向走道。
一团乱麻,钱时的脸色青白交加跟来索命的一样,犯错的二人被钱时一手一个拎着领子。
怨气重的林月皎隔了这么远都能感受到。
看到二人畏畏缩缩不敢讲话的模样,林月皎毫不客气的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我在这里向钱师兄发出嘲笑。
遭到了钱时的无数白眼的林月皎笑得更欢了,尤其是王斯羽耷拉着的脑袋在听见自己声音后瞬间抬起露出那张被钟思用刀身揍成猪头的脸的时候。
直接没忍住,手重重的拍上了身旁江逸的肩膀,整个身体弯折了下去,抖的江逸的身子都带着有些抖动。
王斯羽的眼睛中蓄满了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样子好不可怜。
可惜林月皎笑得直不起身,江逸眼不见心不烦已经看向了别的位置,身旁的钱时已经准备把自己捏死了。
钟思根本不抬头,听见自家师姐的声音后直接把头恨不得扎进地里不拔出来了。
王斯羽还是太年轻了,这种时候竟然祈祷她师姐能可怜他们。
开玩笑,根本不可能好吧?
没拿出一把瓜子坐在那里看钱时收拾他们就已经是林月皎尊重同门情谊了。
钱时磨着牙,声音温柔,怨气很重。
“你们俩…打算怎么赔呢?…嗯?”
二人的脖子都瑟缩了一下,抖着身体不敢吱声。
钱时笑着的脸上笑容越开越大,眼底全是愤怒,瞬间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开始大骂。
还是钟思了解自家师姐看戏的本质,笑的一抖一抖的都不忘指羽蛇去给自己拖个凳子出来。
从坠子中将好久都没有拿出来装瓜子的储物袋拿在手中,一边听钱时骂着两人,一边抖着身子吧嗒吧嗒的嗑着瓜子。
场面一度有些滑稽。
江逸看着林月皎的动作愣住了,沉默了,不忍心的开口。
“林师妹,这不太好吧?”
还没等林月皎反应过来怎么给他编,就听见江逸一句。
“我为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