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府的席面没那么多讲究,也不将男女分开,大家都坐在一个厅堂里,只中间用简易的竹帘跟屏风隔开。
宴席还未开始,夫人们围坐在一处,小娘子们围坐在一处,郎君们围坐在一处聊着彼此感兴趣的事。
苏锦兮进去时在人群中望了一眼,好似没一处她能去的。
原先馥雅姐姐在,去哪里都会拉着自己,那时并未有过多的情绪,现下才发觉自己在京中人缘真是差极了,连个像样的手帕交都没有。
长乐郡主经过她身侧,打量了她两眼,倨傲地道:“跟个木头似的杵着作甚,罗府没席位让你坐?”
“若没有,本郡主大发善心让你坐本郡主身旁的空位。”
长乐郡主是跟京兆尹一前一后进来的。
俩人的婚事在京中也算是茶余饭后的乐谈,谁能想到长乐郡主会被赐婚给家世清贫的京兆尹陶大人。
她可是长公主的女儿,圣人的亲外甥女,平日里多受宠爱,多耀武扬威,怎么着也该许配给亲王贵胄。
且还是长公主亲自求的旨意。
没人明白长公主到底是何意,难不成她自己寻个了家世不好的做驸马,便也想让自己的女儿走一遭自己曾走过的路?
苏锦兮还真坐过去了。
卫肃跟陶清泉是好友,日后两家免不了要来往的,何况她看来看去,围在一起的小娘子们她挤不进去,也不想挤,妇人的嘛……那更是不远了,唯有长乐郡主这里,还算顺眼。
长乐郡主冷哼了声,“你脸皮子倒是不薄。”
苏锦兮回:“难不成郡主的脸皮子薄?”
长乐郡主气鼓鼓的,她晓得耍嘴皮子自己耍不过苏锦兮,“至少比卫家大娘子要薄些。”
苏锦兮:“哦,是吗?也不知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上赶着追着我夫君。”
长乐郡主低声喝道:“我才没有上赶着,我不过是让卫大人看清自己新妇的真面目!”
“什么真面目?”苏锦兮追问:“我有什么模样我夫君不晓得,需要郡主这个外人来多言?”
此事长乐郡主自知理亏,可也不愿服软,撇过头去:“反正你不是好人。”
苏锦兮嘴角上挑:“郡主亦不是什么好人。”
若不是出门前阿娘再三警告,她定掀翻桌子将苏锦兮狠狠地揍一顿,就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诶。”片刻后苏锦兮用手肘碰了碰长乐郡主的胳膊,“郡主可晓得陶大人年少时的事?”
长乐郡主和苏锦兮坐在一处,瞧着还挺和睦,引得不少小娘子往她们那处瞄。
“长乐郡主与苏锦兮怎的坐一处去了?”
“前些日子长乐郡主还被人挑唆到卫祭酒跟前说苏锦兮水性杨花呢,怎的冰释前嫌了?”
“我觉着不像,倒像是苏锦兮死皮赖脸地贴着郡主,今日是罗府的定亲宴,郡主不好闹大罢了,你们瞧郡主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几个小娘子一瞧,郡主的脸色的确很难看。
心中对苏锦兮又鄙夷了几分,都说无风不起浪,那婢子又怎会胡乱攀咬她跟信王之间有奸情,定是亲眼瞧见过。
身边都有卫祭酒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郎君在了,还不守妇道,竟肖想信王,信王因此被她连累,遭到圣人责罚,禁足一月罚半年的俸禄。
信王为证清白,自己领罚五十杖,说是打得皮开肉绽,信王当场昏了过去。
‘害人精!’方才那小娘子冲着苏锦兮的方向淬了口唾沫,目露狠意。
她是御史中丞的女儿,亦是苏锦秀的手帕交,俩人关系极好,原本这样的宴席自己的好友也能来的,都是因为苏锦兮,好友才在府邸中整日里郁郁寡欢。
这一幕被进来的阮诗语瞧在眼中,亦被另一侧的卫肃收入眼底。
他问身侧的陶清泉,“你可知那小娘子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陶清泉沉吟片刻后,回道:“像是御史中丞徐大人的千金,怎的了?可是有何不妥?”
卫肃摇摇头,陶清泉也并未放在心上。
“阮娘子……”见主角出场,小娘子们都围过去道着‘恭喜’,阮诗语应付完她们后,径直地走向苏锦兮和长乐郡主。
“卫家大娘子,可否移步说两句?”阮诗语道。
苏锦兮点了点头。
俩人来到外头厅堂外的廊桥下,身后跟着的婢子识趣地退到一侧。
在苏锦兮讶异的目光中,阮诗语向她行了一礼。
苏锦兮忙伸手扶起她,“你这是作甚。”
阮诗语眼中闪着泪光,“若不是卫家大娘子你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便不会有今日的际遇。”
“你亦是我阮诗语的救命恩人,日后更是我阮诗语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