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细雨声淅淅沥沥,小草轻轻招着手,枝丫垂下身,乌云在游荡,似在苦难中挣扎,又似在苦中作乐。
长生殿内,主座上肃立着位老者,一袭蓝袍,手拿拂尘,身姿缥缈,发如云彩,流泻在肩头,仿佛有光辉普照。
好一位不食人间烟火,仙风道骨。
若天上凡间真有神仙,那应该便是这样子的吧!
座下是二长老聂龙和一位青衫妇人,这位青衫妇人虽已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容貌不输正值花信年华的女子,美妇人正是那三长老,名曰“崔燕”
聂龙恭敬着对主座上的白须老者轻声道:“师兄,这次四川玄真观炼出一颗能使人起死回生的丹药,欲进贡正病危的圣上,因怕途中有所闪失,遂请咱们清华宗派人护送,师兄意下如何呢?”
老者缓缓道:“玄真观也曾对我宗门有过恩惠,现在既然有求于我们,是应当在所不辞的,可这丹药是献给当今圣上的,若有所闪失怕会怪罪下来。”
三长老崔燕在一旁轻声道:“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忧,我们清华宗护送的东西,江湖上还有谁敢打主意。师妹倒是觉得可以趁这次机会历练一下新入内门的几位弟子,若完成任务,我宗门在整个江湖中的声望将会大大提高,同时又还了当年欠下玄真观的恩情,岂不是一举两得。”
聂龙附和道:“嗯!我也一样,赞同崔师妹的想法。”
老者道:“既然二位都同意了那便如此去办,就由你们自行安排吧!”
聂龙,崔燕拱手道:“是!”
武德殿内,闻志君,熊霸天,张满等新晋内门弟子齐排伫立。
聂龙对他们说道:“今日有极其重要的任务委任你们去完成,护送玄天观的回元丹交与燕王便算告成。这次任务事关本门声誉,尔等务必倍加小心,马到成功。”
众人齐声道:“谨遵师命!”
聂龙又道:“长生殿执法堂的胡月芳也会一齐前往,途中听从她安排即可,几位各自回去准备,明日出发。”
长生殿内,胡月芳对老者道:“师傅,既然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光我和那几位内门小师弟怕是不成,我想要再从外门弟子里挑俩位一同前往,可好?”
那如同仙人的老者,便是长生殿的大长老,名曰“流未冬”
此刻流未冬诚然没了往日仙风道骨,拒人千里之外的高人模样,倒像是一位俗世中的普通老父亲,慈眉善目。
流未冬含笑道:“哦!小月平时眼高于顶的,怎么这次未入内门的弟子,竟还有你瞧得上眼的呢?”
胡月芳微笑道:“师傅,我要找的这位,哦!不是,是这两位,虽然没进武德殿,成为内门弟子,但武艺绝对不输于其他内门弟子。师傅您不也说了这是一次历练吗?那不能只有内门弟子,没有外门弟子啊!若这般行径,外门弟子便会觉得咱们宗门不一视同仁,您说对吧?”
流未冬会心一笑道:“哦!还是我的徒弟有远见,看来为师老了,没有大局观咯!哈哈!”
胡月芳含羞道:“师傅不老,师傅依旧老当益壮,嘿嘿!”
流未冬道:“就你嘴甜会说话。要师父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把师父上月教你的桃花剑法施展一遍,如果无一漏处,便允许你带任何人跟随。”
胡月芳撒娇道:“师傅傅…那剑法太错综复杂了,我还未完全记住,要不这样,我唱曲给您听如何?最近跟吴师妹学的哦!”
流未冬惊讶道:“哦!小月你还学曲了,好!好!好!不妨唱来为师听听。”
胡月芳欣喜着站到一旁,唱了起来。
此曲名曰“越人歌”
乃是先秦民歌。
只听胡月芳沉浸的唱着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曲唱完,流未冬整个人都呆住了。
诚然,并不是动听的惊呆。
“啧啧……”
“别人唱歌要钱,徒儿唱歌要命啊!”
流未冬心中吐槽道。
不得不说一句,明明可以靠美貌吃饭,就别靠实力了……
胡月芳道:“怎么样师傅,弟子唱的好听吗?”
流未冬苦笑道:“唱的不错,下次别唱了!”
胡月芳欲哭无泪道:“啊!有那么难听吗?”
流未冬回道:“小月,你学武有天赋,唱曲嘛!大可不必,大可不必,为师还没有坐化升天,便要被你提前送走了。”
胡月芳道:“哪能啊!师傅傅!”
然后又坏笑道:“嘿嘿!让我不唱也可以,那您得答应我提的请求。”
流未冬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都依你,依你,准备挑选那两位弟子啊?”
胡月芳立即说道:“赵信,良崇霖。”
就这样,赵风絮和良崇霖莫名其妙被拉入了这次行动中。
谁也不知道这次行程会有多少坎坷要过,多少风雨要挡……
黄昏下,古道上,一群少年和那倾国倾城的姑娘,只留给这夜晚最后一道影,便消失在茫茫无际的天涯边,然后又出现在某一处的海角上。
不远处隐隐传来牧童的笛声,天也即将灰暗,只残留一抹余辉。
如此场景,最能使人回忆往昔。
以前的月更亮更圆,光映在地面,整条路都是通明的。
现在的月又如何呢?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物非人非罢了。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短暂,江月长久,且行且珍惜。
明亮如白昼的深夜,如玉光滑的天涯路,两旁的农作物随风飘扬,马也随风晃动。
连续奔走了两日两夜已显力竭,人同样也累了。
赵风絮胡月芳等人下了马,缓缓走在这静夜中,不知道是哪位前辈说的,行走江湖,不要赶路,要感受路,眼中每处风景都值得被放慢下来,细细欣赏。
此刻的赵风絮正深受其意。
旁边的朱玉龙,顾一航则是殷勤的在胡月芳跟前低语道:“师姐累了吧!行李给我背,师姐渴了吧!喝点水,师姐要不要吃点东西呢?师姐要不要坐下歇息歇息呢?”
胡月芳对这两位殷勤的师弟一直不予理会,却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与赵风絮并排行走。
胡月芳尽量使自己脸不要那么僵硬,一副与人和善的面容,想跟赵风絮说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副模样竟让赵风絮觉得有些可爱的很,嘴角微微上扬,却也没与她说点什么话,彼此就这样沉默的走着。
朱玉龙对一旁的顾一航道:“顾兄,咱们师姐好像对赵信很不一样啊!”
顾一航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没看师姐也没跟他说半句话嘛!”
朱玉龙道:“怪不得你一直是孤寡一人呢?喜欢的女子什么时候跟人跑了都不知道。”
顾一航道:“谁说的?我那叫欲擒故纵好吧?不能太死皮赖脸。而且是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哪怕用尽心思得到了,最终还是一样会离开。这些不是强求而来的。”
朱玉龙咯咯笑道:“哎呦!想不到顾兄竟还有这层领悟,厉害!厉害!还得是你顾兄啊!”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俩旁边的张满截话道:“嘿嘿!别说咱们这几位了,就算乃至整个清华宗,无论武艺相貌,我想能配得上咱们胡师姐的,也就赵兄了。”
朱玉龙不满道:“哎呀!想不到赵信在你心里地位很高嘛!把他捧的那么高大。”
张满不假思索道:“那是当然了,”
朱玉龙道:“也就我没跟他交手,不然哼哼!”
熊霸天一旁讥笑道:“就你?怕是连他十招都接不住,在这夸夸其谈。”
朱玉龙跳脚道:“嗨!不是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太看不起我朱玉龙了。你熊霸天败在人家手里,不代表别人也不是他对手。他那身武功虽然看起来诡异,或许只是专门克制剑术的,我与他比试拳脚功夫,看他能耐我何?”
说罢转身走向赵信和胡月芳。
朱玉龙微笑道:“师姐,你看这长夜漫漫,风又吹的冷,前面几位兄弟都说赵兄厉害,我想跟赵兄比试比试,点到为止,就当热热身了,您看如何啊?”
一通话说完便摆起架势,也不等胡月芳赵风絮答应。
胡月芳冷冷道:“你要是皮痒了,用不着别人,我给你松松筋骨。”
起手便要给朱玉龙一掌,速度之快属实让朱玉龙有点猝不及防,心头一颤,以为自己要挨揍了。
然而胡月芳的手却被人半空中一把整整的握住,仅一道虚影闪过,就连紧紧盯着胡月芳的朱玉龙都未瞧见来人是怎么出手的。
谁的出手速度能比胡月芳的还要快呢?几人中自然只有赵风絮了。
胡月芳只感觉他手心暖暖的,似有一股电,流窜全身,手便瞬间松了下来,人也似软了,就没差点倒在赵风絮怀里。
赵风絮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陪朱兄过两招。”
朱玉龙话既然已经放出,后悔肯定是来不及的,眨眼间已向赵风絮攻出了十几招。
这十几招,无论速度,力道,可谓算是恰到好处,堪称完美,让人称赞。
但即便如此,却连赵风絮衣角都未碰到。
赵风絮只守不攻,身影飘忽似鬼魅,无影又无踪,每到朱玉龙要碰到赵风絮身体时,赵风絮又像鱼一般溜走,好不容易有一次打到,又好似打在泡沫上,自己的力全被泻出。
朱玉龙立马变拳为掌,变掌为爪,总之十八般武艺全都使完,脸上也沁出了一粒粒汗珠,但还是拿赵风絮没有半点办法。
然而赵风絮却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气的朱玉龙直跳脚。
只见他又再次全力飞身扑向过来,还未落地,赵风絮抬脚上前一步,肩头一迎,便撞上朱玉龙的腹部,使得朱玉龙立马倒飞出去几丈远。
身形未站住,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再站起来的时候,鼻子已流出血丝,在这黑夜中倒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赵风絮笑问道:“朱兄还要继续吗?”
朱玉龙后退了半步摆手回道:“不…不…不用,不用了。”
张满快步走上前,咯咯笑道:“我就说嘛!赵兄武艺超群,岂是你可以比拟的,还非要给自己找不愉快。”
只见朱玉龙脸变成了猪肝色,厉声指着张满道:“你!你!你!”
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胡月芳这时走了过来,说道:“行了,都不要闹了,咱们抓紧赶路找一家客栈歇息,你们有精力马儿可是没了。”
众人也都收起了玩闹,往黑暗中奔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