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达皇都时,已到了傍晚。
今日正巧是元宵节,皇都之中人潮涌动,火树银花,花灯灿烂,宝马雕车,鱼龙灯舞。
典当了马车,阿逵和周舍跟在我身后,你一言我一语,叽里呱啦地说着。
“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江小姐果然是大福星,今年元宵灯会真热闹!说不定还能遇到殿下和......”
“你这呆瓜!”
“嘶,好痛。”
“以后不要在江小姐面前提起此事,知道没?”
“可令狐小姐看上了我们殿下,他们二人......唔......”
令狐小姐?
令狐姓,与令狐凌是一个姓氏,难道是在令狐凌旁边的那位天仙一般的女子吗?
她看上了宋裕?
我转过身,周舍捂着阿逵的嘴,两个人都朝我笑着。
我接下阿逵的话:“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周舍急忙摆手,阿逵却挠了挠脑袋,一脸茫然地说道:“可是青鸟妹妹说,他们二人也许要成婚......唔......”
周舍又捂住了阿逵的嘴,急急忙忙说道:“不可能,这都是他们胡说八道的,都是流言蜚语,不可信的。”
“是吗?”
我的目光落到了人来人往的石桥上,桥上女子一袭白衣,推着轮椅上的男子,两人有说有笑,仿佛是一对璧人。
“这下算是完了。”
“诶,那不是殿下和令狐小姐吗?”
“呆瓜,别说话了。”
“哦。”
宋裕目光与我交汇的那一刻,人群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消失在了我的耳朵里。
他看着我,面色一顿,转而又对令狐小姐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嘴开合着,仿佛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位令狐小姐蹲在他身边,掩嘴轻笑着。
令狐小姐白衣胜雪,洁白无瑕,她展颜一笑,引得众人侧目。
原来,宋裕也是会说笑话的。
“江姐姐?!真的是你!”
吴小小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她一身鹅黄色长裙,扑到了我的怀里,鼻尖萦绕着她发丝上好闻的茉莉花香。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我。”
“我每日都给你写信,你居然一封都不回给我!延舒公子倒是给我写了许多信,他回江南了,说是要考科举,若是顺利,明年春天就能参加春闱了。”
“延舒公子延舒公子,你还是把你嘴巴闭严实些,让别人听去了,你这名声往哪搁?”
“我才不怕,我爹罩着我,谁敢惹是生非?”
所言有理,我没反驳。
吴小小拉着我的手穿越人群,来到了那间寻南馆门口。
里面传出悦耳的琴声,而后传出说书先生的声音。
“要说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招兔,那可是女中豪杰,传说她奇丑无比,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剑锋一出,落花断水,是无数土匪恶霸的噩梦来源,今日我们要说的,便是她突围千人,直取地主恶霸项上人头的故事。”
哟,这不是说我吗?
奇丑无比?我奇丑无比吗?
“我好喜欢十招兔!江姐姐,我们赶紧进去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吴小小率先冲了进去,我正往里面走,就被一位男子撞了个踉跄。
“哟,小美人,本公子再帅,你也别光天化日,投怀送抱呀。”
我抬头看他,男子膘肥体壮,锦衣玉冠,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他说完之后,他身后的那群家仆一起大笑起来。
我并未掩面,皇城人多眼杂,不可随意动手。
我捏着帕子,故作虚弱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小女子有痨病,公子还是隔远些,莫要被小女子传染了,咳咳咳咳......”
死胖子,再惹姑奶奶,姑奶奶非得打死你不可。
那胖男子脸色突变,大声呵道:“你们寻南馆怎么还让有痨病的人进来?!”
寻南馆陈设讲究,听书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死胖子一声喊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珠帘后走出一位紫衣男子,肌肤白皙,眉眼含笑。
他朝我徐徐走来,带来一阵香风。
“谢家公子大驾光临,南曲有失远迎,不知公子不悦,所因何事?”
南曲声音温柔如水,抚慰人心,不禁叫人心情都好上许多。
“这女子有痨病,你们为何还让她进到寻南馆里,若是让我家公子被传染了去,你担得起吗?”
谢肥猪的家仆大声说完,馆内也有人开始附和起来。
“就是,怎么能放有痨病的人进来呢!”
“赶紧把那位姑娘赶出去吧!”
“公子想强掠小女子不成,竟还要攀污小女子得了痨病,小女子初来皇城,没想到皇城中,竟是如此颠倒黑白。”
我捏着帕子,簌簌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