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会在小树林里嘤嘤戚戚地哭。
苏悯皱着眉头,感受着胡堂主逐渐失控,然后逐渐清醒。
淡淡的清风吹拂而过,胡堂主的哭声戛然而止。
一枚火红色的神之眼,挂在他的腰间。
苏悯:....!
发生了啥?
周遭的空间之力逐渐变得稀薄起来,很明显,这场发生在无妄坡的试炼,很快便进入到了尾声。
空中好像有一只巨大的仙灵,睁开透明的双眸,挥动着它的触须,在无妄坡上播撒它的慈悲。
关于璃月山间的仙灵,在空中飘荡着的,发着光的它们,永远存在于山林的云雾中,古老的城墟间,或者废弃的村庄里。
它们为能察觉到元素之人提供方向,将他们引向宝藏,或者是年代已久的古老机关。
关于它们,有着更古老的传说。
它们是逝去的仙人或未能留下名字的善良魔神所留下的灵魂,又或者是更为古老的存在,拥有优美的形体和伟大的智慧。
它在山林中穿行,在古城的厅堂中漫步的年代,甚至早于岩王帝君与诸多魔神厮杀的时代。
苏悯抬着头,那些璃月坊间的各种传闻,好像在他的眼前打开了瑰丽的一角。
有一只强大的仙灵归拢于无妄坡上,与往生堂的历任堂主达成了协议,每当老堂主逝去,新堂主继位,便会来到这里。
胡堂主经历的试炼到底是什么,苏悯并不清楚。
也许和传言说的一样,每一任堂主,都得去黄泉彼岸一遭。
苏悯想着,看着那跪倒在地的胡堂主,在他坚定倔强的背影里,看到了两个字。
传承。
直至天明。
无妄坡的雾气依然弥漫,璃月港的太阳一样升起。
往生堂的业务不能暂停,要是还有殡葬业务,同样需要堂主主持。
苏悯穿着一身黑袍,胸前别着绢花,在门后迎宾小厮的带领下,走进堂内。
小厮将他领到了一青衫中年面前,说道:“陈香主,此人说要加入我们往生堂。”
那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苏悯一眼,直接开口说条件:“入前门堂,平日里在堂里打打杂,跑跑腿,每月薪水这个数,可以就去换衣服吧。”
陈香主伸出五根手指,揉揉眉心,好像没时间搭理他一般。
苏悯客气道:“钱不钱的无所谓,在下十分瞻仰老堂主,想求入堂求习医术,救死扶伤,悬壶四方。”
他这话一出,陈香主的眉头皱得就更深了,甚至有些烦躁道:“那你是找错地方了,咱们这里不出医师,只收打杂的。”
苏悯:?
只收打杂的?
他疑惑道:“可是...老堂主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香主就将目光看向了门前,吩咐道:“将这位小友请出去吧。”
一言不合就赶人啊!
苏悯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服务态度?
门前的小厮就要围上来将他请出去的时候,刚好胡堂主从内堂出来,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伸手阻拦道:“等下。”
苏悯看着胡堂主,现任七十五代堂主,胡桃的爷爷,年轻俊朗的面容上,还有着说不清的疲惫。
胡堂主说道:“让我和这位朋友说罢,你们先下去。”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去后,胡堂主歉意抱拳道:“感谢叨扰,不知朋友是哪家子弟?”
苏悯摆摆手:“普通人家子弟,敬重老堂主,想为老人家出出力。”
话说到此,胡堂主的脸上也有一丝意外,略带感动道:“家父心安也,但是实不相瞒,往生堂以后都不会再开设医师堂口了,所以朋友来的很不是时候。”
苏悯皱眉问道:“这是为何?”
胡堂主眼中既悲痛又无奈,解释道:“往生堂自开堂起,便行走于魔神战场之上,向死而生,行救死扶伤之事。直到帝君率领众仙稳定璃月,才慢慢转变成为了丧葬生意。
医术驳杂而晦涩深奥,殡葬一事同样无比讲究,久而久之,堂中弟子逐渐摒弃了学医一道,专心做那殡葬仪倌。唯有每任堂主,必须身兼两职,两样都为精通才行。”
他忍不住哀叹一声,神情懊悔:“可是...我爹走得匆忙,而我...完全学术不精,医道一脉,在我这里只学了个十成之三,我愧对祖宗!
所以朋友,你敬重我爹,我十分感激,但若是想要从往生堂再习得医术,可能...要再等个数十年吧,等我将医术浸淫透了,往生堂才会再开看病疗伤一堂。”
苏悯颔首,心中长“哦”了一声。
他回道:“可是人人都知老堂主医术一绝,璃月港无人与其争锋,我若是想要学医,同样所求无门。”
苏悯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老堂主的去世,医术一脉的断绝,璃月港一下子失去了一位大佬。
所以在不远的将来,不卜庐应运而生。
胡堂主那年轻的脸上也有几分难堪,却只能歉意道:“确实没办法了,朋友,希望你求学顺利。”
对着自己年纪相仿的同龄人下逐客令,这对于胡堂主来说,心里“咯噔”一般的不舒服。
这是一位敬重自己父亲的有志之士,却因为自己的原因,却只能黯然神伤。
胡堂主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苏悯摇头道:“胡堂主不是说,还得再等个几十年,意思是还要继续修习医术?”
胡堂主抿嘴点头,看起来有些咬牙,但还是说道:“是的,我会努力学的。”
苏悯微微一笑,声音宛如蛊惑道:“那为什么不让我加入呢,何不一起修习?哦对,忘了介绍,在下苏悯,别名扁鹊,在世华佗,天才少年,未来的医中圣手,以身尝百毒的云游药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大罗金仙...”
胡堂主讶异地睁着眼,被这一连串的称呼搞得有些迷糊。
“朋友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悯鬼魅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加入往生堂后,就能振兴医堂一脉!”
我吹起牛逼来,我自己都不信!
但是有人会信。
胡堂主其实不是自己懈怠,他是学不会。
有些人的体质就是如此,天生和某个行业就是绝缘体。
依照昨晚上获得神之眼的表现来看,胡堂主的天赋绝对不低,但是学起医来他就是磕磕绊绊。
为什么,因为苏悯听他哭了三个小时,说的都是自己学不来医术一途,愧对父亲,愧对祖宗。
胡堂主喉结滚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如此自信。
“不管如何,现在让我入堂,多个人手,总不是坏事吧?”苏悯继续说道。
胡堂主那年轻的脸上犹豫了几分,最终还是选择接受了苏悯的提议。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苏兄,为何如此笃定,一定能学成我往生堂的医术?”
苏悯神秘一笑,没有正面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命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