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
白花垂吊,堂中摆奠。
门前排出了两道长队,都是来凭吊的宾客。
堂中的哭声凄凄惨惨戚戚,说实在话,这还是苏悯第一次看到往生堂有这么多人。
由此可见上一任胡堂主的逝世对于此时的璃月港民众来说,是多么伤心的一件事。
苏悯在巷子里兜转一圈后,一身白夹袄便换成了黑色长褂。
排着队在堂口领了一束白菊,同样为老人家的灵位拜了一拜。
无关实力与否,单纯属于晚辈觐见。
等拜完后,他在一旁的水盆中盥洗双手,然后站在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
与他站在一起的,都是往生堂堂口的弟子。
“老堂主走得着急,堂口下的弟子还没个着落,也不知道新堂主能不能...唉。”
“别唉声叹气的,都是老堂主带大的,往生堂在,我就在!”
“我就是难受...老堂主待我如子,怎么就英年早逝...”
“短时间内,堂里的大旗该由谁来扛?”
“都说了别说丧气话了,要是老堂主还在,指不定得罚你了。”
“要真能罚我就好了。”
“你!唉...”
苏悯砸吧砸吧嘴,看着身边的一老一少,从他们的言语中,胡桃爷爷好像并不被看好啊...
老堂主英年早逝...胡桃爷爷无奈扛起大旗,这剧情,怎么和他孙女胡桃的境遇那么像?
苏悯的心思活泛,那要是往生堂此刻陷入内患,那自己岂不是就有可趁之机?
要是能当上往生堂弟子,习得老堂主的一身医术,直接化身悬壶济世,系统任务岂不是轻松拿捏。
送葬的队伍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天空中刚好飘着小雨。
苏悯站在人群的角落,看着那为首的年轻男人,往生堂七十五代堂主。
他的脸色苍白,雨水夹杂着几分萎靡,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一一安抚堂中的来客。
那眉眼中透露出来的悲伤和虚弱,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灯火通明的灵堂里,他跪坐在地上,烛火的明黄光亮透过白色的花圈,黑色的灵位就显得格外显眼。
胡堂主紧紧盯着那灵位上的一行小字,枯坐了一晚,直至深夜。
你要问苏悯为什么知道,他在房顶上看了一晚。
细碎的雨丝落在头上,时间缓缓推移,拨动的时针缓缓停滞,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就在苏悯无聊地打算就地打盹的时候,他看到了胡堂主的久坐不动的身体突然晃了起来。
什么诡异事件?
苏悯眯着眼打了个哆嗦,今天晚上的雨夜,有点点凉啊。
灵堂里,胡堂主站起身来,烛火随着摇曳。
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紧闭双眼,耷拉着脑袋,双臂垂直,只有一双腿在摆动。
走出灵堂,走出大门,在街道上快速行走着。
苏悯“啧”了一声,身形腾挪,跟上了那道乱窜的身影。
胡堂主走出了城外,走入荒野,再走入林间小径,越过山坳,再走入深山老林。
速度极快,几个时辰走了常人一两天的路程。
苏悯看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在踏入某个边界后,胡堂主的身体顿了顿,然后清醒了过来。
苏悯打量着这片区域,就感觉鬼气森森,幽寒阵阵。
这不就是无妄坡么。
树林间点点光亮浮现,就像一双双漂浮的双眼,是不是真的鬼火,苏悯也不知晓。
无妄之名来自于——无妄而引咎,意为即使路过的旅人不擅动妄为,山中稀薄雾气般的笼罩的恶意也会缠绕上他。
无辜的山民和无知的过客会被鬼魂诱骗,深入山雾,走向未知的危险。
那些“危险”,指的是——妖鬼。
妖鬼引诱凡人,化身为死去的思恋,或者是无法挽回的遗憾,以亡者的面容、离去者的温情、反目者的仇恨为表象,让人无法拒绝它们的呼唤。
苏悯的脑海中不断闪烁出一些片段,来自于璃月各种坊间传闻。
其实说得很明了,无妄坡确实有鬼。
要是在无妄坡看到了亲人,爱人,仇人,无一例外,都是假的。
但是看着胡堂主刚才那副诡异的模样,苏悯的心中又再次存疑。
面对鬼神之说,苏悯的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其中一个说道:我是高贵的唯物主义者,手举马克思的大旗!
另一个马上反驳:不好意思,这是在提瓦特,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嗯?
苏悯紧盯着前方的某处,宛若云朵的一团东西在空气里浮沉,逐渐朝着胡堂主靠近。
那是仙灵?
还是鬼物?
然后他便听到了胡堂主宛若碎碎念般的声音响起,声音逐渐变大,变成哭诉。
“爹,孩儿不孝!”
“我应该听你的话,老老实实继承堂口,而不是去学些打杀。”
“若是您还在就好了,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爹,爹?爹!”
“是你交代我的,晚上来这施展通灵之术,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年轻男人的悲怆哭喊,在这深山老林里回荡。
听得苏悯一阵皱眉,感觉身上又起了鸡皮疙瘩。
他倒是听明白了,老堂主生前特意交代胡堂主要来这里一趟。
来这诡谲之地作甚?
苏悯的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下一刻,瞳孔便猛地放大。
树林中不断飘出一道又一道的森白的幽火,汇聚在一起,逐渐化为了一道人形。
而后从幽火中走出一位老者,哪怕面孔模糊,怎么看都和胡堂主有几分相像。
他站在胡堂主的身前,胡堂主刚好跪倒在他的脚边。
老堂主?
苏悯一阵头皮发麻,心中惊呼道:“邪魔退散,唯物主义者必胜!”
他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就好像脚踩在落空的台阶上,顿了一顿。
苏悯眉头一皱,看向自己的脚边,反复踩踏。
这是一道...空间壁垒。
虽然与他相比十分弱小,但是覆盖范围极大,涵盖整个无妄坡。
只要自己一挥袖,就能轻易打破。
但是...他看着那痛哭流涕又脸上带笑的胡堂主,突然感觉到了不太对劲。
苏悯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好像是一场...来自于老堂主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