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最后一点好感,褚奕怎么能死呢?
该给这七年的付出,所有人的苦难,画上一个句号了。
她的终点是什么样?
孟棠不知。
“棠儿。”褚奕轻轻吻着她的唇,他没有深入,就这样一下一下的轻碰着,眼底是缱绻的情意,他说:“我会回来的,棠儿,我们做个约定吧。”
孟棠抬头,灯光下,褚奕眉眼都被暖黄的光晕染的柔和了下来,他问:“棠儿还记得封后大典那日吗?”
孟棠记得。
那时她刚入宫,满脸都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戒备。
而褚奕对她,亦是满脸的厌恶,两人全程都毫无交流,甚至连个眼神对视也没有过。
“那时的我只觉得孟家太过势大,娶你是迫不得已,因此极不情愿,让你在宫中蹉跎了这样久。”
孟棠不语,与他对视。
褚奕道:“待我得胜归来,我要补你一个更加盛大的封后大典,可好?”
孟棠眸光微动,她眸中水波荡漾,她笑着说道:“哪有办两次封后大典的,胡来。”
褚奕轻哼一声,道:“我是皇帝,我说可以,就可以,棠儿,我们拉钩。”
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孟棠注视着他。
褚奕急道:“难道棠儿不愿?我真的后悔死了,娶你那日我的表现一点也不好,给我个机会弥补那一切,好不好?”
孟棠伸出自己的小手,勾了上去,道:“一定要平安归来,我等你。”
还剩一点好感,她就快回家了。
褚奕唇角上扬,笑的那样真挚开心,将她抱入怀中,说道:“好,好,我怎么舍得不回来?有你在,即便我身受重伤爬也要爬回来。”
孟棠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又胡说了!多不吉利。”
瞧见她满脸都是对他的担忧,褚奕此刻心满意足,爱人在怀,他满心都是对她的情意,他说:“好,不说了,以后都不说了。”
孟棠依偎在她怀里,脸上一片柔情蜜意,内心却冷清的很。
褚奕说:“为防有变,我还留下了一道圣旨,倘若京中出了什么事,内阁拿不定主意,可由皇后来主持大局。”
褚奕将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为了保护她,那道圣旨等同于是她的护身符,若他回不来,那道遗诏便是她的保命符。
她温言道:“好。”
*
褚奕走了。
走的那日,孟棠站在城楼上相送,褚奕骑着马,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回过头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明明看不到她,但褚奕知道她此刻一定在看他。
褚奕唇角扬起,他说:“老丈人,此番前往干州,我们速去速回,棠儿还在等着呢。”
孟衍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打仗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褚奕眸光一转,回过头来,眼底皆是暗芒,他说:“打仗不简单,杀人简单呀。”
孟衍一阵无语。
褚奕从未与孟棠分开超过三天过,他如何能舍得下?
若是可以,褚奕也想带着她。
可她怀了子,舟车劳顿不说,那鲁威王旧部做事实在狠辣,他不愿她犯险,再舍不得又如何?她的安危在他心里始终是第一位的。
褚奕叹了口气,眼底带着些忧愁,说:“刚分开一个时辰不到,就想她了。”
孟衍:“……”
“待回来,棠儿肚子也大了,都说酸儿辣女,棠儿近日喜酸,若当真是个小皇子,便是朕唯一的太子了。”
当初先皇子嗣多,这才酿成了诸皇子夺嫡的惨剧。
褚奕希望他的孩子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因此有一个便足矣。
这话,让孟衍一惊。
孟衍还未开口,褚奕便道:“棠儿喜欢游山玩水,喜爱自由,她天性便是活泼骄傲的,在宫里是委屈她了,倘若为朕诞下了太子,待到太子懂事,我便带棠儿离宫,看尽这大好河山。”
褚奕朝孟衍看去,看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褚奕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说:“怎么,老丈人不信?”
“陛下您还年少,大雍少不了您,如今说这些还太早了,且即便棠儿诞下了龙嗣,能不能堪大用也是另说。”
褚奕唇角笑意敛了敛,他道:“棠儿那般聪慧,朕相信诞下的孩子,也定然是极其聪明的,棠儿曾与我说,一入皇宫深似海,我知道她定是极为厌恶的宫中的勾心斗角的,能留在皇宫内,是因为对我的情意。”
“我亏待她太多了,所以想尽可能的在我能力范围内补偿她。”
孟衍此刻,是真的欣慰了,褚奕的脑子里终于不全是勾心斗角阴谋权术了。
“倘若陛下真这么想,那么臣想,陛下一定能够如愿的。”
*
褚奕离开半月后。
孟棠站在院子里,手上拿着剪刀,修剪花枝,若是放在以前,芳宁定会来劝她了,让她别拿这么锋利的东西,危险。
如今那些个侍女仆从,小心谨慎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孟棠叹了口气。
六耳进了宫,他脚步匆匆,来到孟棠身边,附在孟棠耳边说了句话:“主人,近日我在京城内看到些身形高大行事鬼祟之人,抓了后拘着,他们说的不是京中话,听着倒像是关外语,我本打算严刑审之,这人直接吞药自尽了,诡异的很。”
孟棠眉头一皱,问:“关外语?”
“是。”
“你可能模仿?”
“可以,不过我只记得两句。”六耳本就是斥候,这些事他熟,也是他的必备技能,他便仿照那人说了两句。
孟棠眉头越皱越紧,待他叽里呱啦说完,孟棠道:“这是胡人语,匈奴!”
孟棠忽的就想到了先前那首童谣,胡人铁骑踏马来!
那首童谣不止是在挑拨皇帝与孟家,更是在给隐在暗处的匈奴人传递消息。
孟棠问:“如今干州战况如何?”
六耳说:“鲁威王旧部躲在干州不出。”
孟棠连忙进屋,她对屋中下人说道:“都出去。”
“是,娘娘。”
孟棠拿出地图,看了眼干州的位置,又看了干州周围城镇以及河道分布。
“糟了,中计了,鲁威王旧部是诱饵!干州上游河道与河岭相连,河岭水患未除,他们打算大水灌城,粮草受不得潮,失了粮草,褚奕必死无疑。”那里还有他的阿父!
“快!你快马加鞭前往干州!让褚奕撤兵!一定要撤兵!离干州远远地!”
“可是……娘娘,倘若干州是诱饵,那么他们是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孟棠一张脸冰冷无比,她道:“匈奴人的探子入了京,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入主内都!
六耳一惊,立刻明白了,他说:“我现在就去。”
六耳转身就走。
孟棠问:“京内还剩多少兵马?”
“四营加起来不足两万,其他人都随陛下出征了。”
孟棠心一沉。